小崔嫻已經四歲多了,愛跑愛笑,還會照顧弟弟了,每天早朝結束時,小公主總是在奶媽的陪同下,帶著用小被子包好的瓦罐來探望小崔皞,瓦罐裡裝著肉糜粥,持盈看奏摺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給弟弟加餐,偶爾持盈抬頭去看,見倆孩子一個喂得認真,一個吃得專心,就覺得心裡格外溫暖,再多的辛苦也變得值得了。
這天早朝剛結束,持盈抱著兒子準備回去批摺子,忽然明堂外有太監來報說有軍報送回來,由於崔繹隔三差五就寫信回來,或報平安,或傾訴思念,有時只是說些軍中的趣事,持盈也不以為意,隨手接過,帶著倆孩子坐上馬車。
待回到了耀華宮,宮女們灌好了湯婆子,持盈暖了會兒手,這才笑著拆開軍報:“母妃給你們念念信,看父皇又遇到什麼好玩的事了。”
小崔嫻舀起一勺熱粥,吹了吹,嚐了嚐,餵給弟弟,然後眼睛看向她:“父皇什麼時候回來呀?”
卻見持盈臉色一片煞白,雙手劇烈顫抖,眼睛幾乎要瞪得掉出來了。
“來人啊!”她猛地從軟榻上站了起來,膝上的湯婆子嘭地摔在地上,開水潑了一地,小崔嫻被這一聲巨響嚇得一勺肉粥鬥在了裙襬上。
持盈幾乎是用哭喊的:“快去把長公主、駙馬還有大將軍都請來!就說皇上出事了!”
小崔嫻“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女兒這一哭,持盈瞬間清醒過來,一把拽住正要跑出門去的小秋:“等等!這件事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耀華宮上下務必給本宮把嘴閉緊了,聽到沒有!”
殿內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慌慌張張地發誓絕不會說出去,持盈這才鬆了手:“快去!”
信還沒展開的時候,她就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信箋上的字和崔繹的不一樣。崔繹的字多少年來一直跟鬼畫符一樣,也只有她看習慣了,情人眼裡出西施,才會覺得別有韻味,旁人卻只覺得慘不忍睹。
展開一看,果不其然,信不是崔繹寫的,而是百里贊寫的,就在半個多月前,聯軍不知為何一連幾日鎖營不戰,崔繹向來土匪做派,主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碾過去,但百里贊卻覺得不妥,搦戰對方不應,按道義是不該開打的。
“百里先生書讀得多,講究也多,打仗有什麼該不該的,最後贏了才是最重要的。”程奉儀心直口快,持盈話還沒說完,她就直言不諱地表達了對百里贊此舉的不滿。
三人接到報信,在最短的時間內趕著入了宮,持盈見了程奉儀,先是抱著她哭了一場,好容易被勸得歇住了,嗚嗚咽咽地把信中所寫對他們講了出來。
鍾遠山眉頭緊皺:“後來呢?皇上真的就沒動手?”
持盈兩眼通紅,被程奉儀摟著坐在軟榻上,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都怪我不好,臨行前,我特意囑咐過他,遇事不可衝動,多聽先生和將軍們的意見,皇上和徐將軍主張殺過去,包括先生在內的其他人都覺得可能有詐,不能去,結果拖了五日後,聯軍竟然開始撤退!而且是分別撤退的,一邊撤退,還一邊吵架,好像發生了內訌。”
聯軍是在半夜裡撤退的,崔繹從睡夢中被驚醒,得知此事後馬上下令拔營追擊,百里贊又一次阻止,但崔繹不再聽他的,認為之前就是因為他疑神疑鬼,結果錯失了大好的機會,沒有趁聯軍內訌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二人爭執了一番後,崔繹以君王的身份獲勝,大軍兵分四路,分頭去追各國的軍隊。
楊瓊聽到這裡長嘆一聲,說:“這才是真的中計了……”雙方兵力本來差別就不大,聯軍又有駱駝,而且比中原計程車兵更熟悉沙漠,如果平原會戰,勝負基本五五開,可一旦被分薄了兵力,孤立作戰,就很有可能被聯軍逐個包圍殲滅。
持盈捂著臉哽咽道:“先生說當時天色一片漆黑,皇上又在盛怒之下,根本誰的勸都聽不進去,同行的五位將軍,只有曹將軍領著人跟他一起去了,結果這一去……就音訊全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