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女士坐在梳妝檯前,冷靜了片刻,眼圈有些發紅:“犀犀,媽媽不是歧視他,不是說坐過牢就怎麼樣,媽媽只是覺得你是不是還不夠了解他,你就這樣帶回到家裡,是代表你認定了這個人對嗎?”
我點點頭,不知不覺也紅了眼眶。
“可是犀犀,你還記得你去援助隊之前,哭成什麼樣子嗎?你不記得了,你被愛情衝昏了頭,可是爸爸媽媽,甚至哥哥嫂子都記得啊!”
“我知道,媽,但那都是有原因的……”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能讓你原諒他,但是我們心裡很難過這個坎。我們不想看你再那麼傷心,媽媽再也不想沒日沒夜地擔心你站在高樓邊會不會衝動,拿著水果刀會不會衝動,會不會出去哪天就不再回來了。你去援助隊,我們每天都盯著新聞膽戰心驚,擔心流彈有沒有傷到你,擔心瘟疫有沒有在你所在的區域蔓延,擔心會不會哪天你就變成了下一個阿彩……”
我在嶽女士的話語中泣不成聲,我從來不知道這些,他們也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些。
“對不起,我……我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犀犀,爸爸媽媽沒辦法幫你決定你的人生,但我們想看著你幸福,不想看你哭……不想再回到那個時候了,你假裝笑著來面對我們,可是我們心裡卻陪著你一起滴血。”
最後的結局,我已經哭到無法完整地再說出一句話,我斷斷續續地告訴媽媽,我認定了這個人,是因為這個人等了我很多年,他真的很愛我,我不確定今後還會不會遇到像敬十年對我這麼好的人,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再也遇不到我這麼愛,又對我這麼好的一個人了。時間沒能把我們分開,生離死別時上天眷顧了我們,所以我想珍惜,我想和他在一起,而且我知道,他比我更珍惜。
當我們再次推開房門時,就看見了敬十年正跪在地上淚流滿面,老鹿眼圈通紅,嫂子淚如雨下……
我和嶽女士對視一眼,怪我家牆隔音做的太好,我倆都不明白這詭異的一幕是怎麼回事。走到近前才發現茶几上是幾張財產證明。三十分鐘前,當我和我媽在屋裡哭得稀里嘩啦的時候,敬十年已經在長久的坐立難安中,選擇了一種迅速打破沉默的方式。他直接“哐當”一跪,打碎了沉默。
“叔叔,我馬上40了,我坐過牢,我見過很多這個世界的善惡美醜,我知道你們對我的擔心,對我的懷疑。”
老鹿還在對坐過牢這件事的表示驚訝想打人的時候,敬十年已經迅速地把一堆蓋了章的紙攤開在茶几上了。
“叔叔,這是我所有的財產,我前天揹著靈犀去開了證明,我就是想告訴你們,這些錢雖然不能證明什麼,但是我就是想以最粗暴的方式說明下我有多愛她。”他說著從一堆紙裡又掏出一張,“這是我昨天找律師做的一個授權,我公司剛註冊,所以不能大量轉移資產,只能做這麼一個授權,授權靈犀全權處理我的資產。”
趁著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敬十年給完震驚立刻打情感牌:“我之前不知道靈犀對我的心也一樣,所以我沒在第一時間找回她,我讓她傷心了,我卻不知道……但請你們相信,在和她分別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心如刀割,一點兒都不誇張……如果我不是為了我的父母,奢望著還有能見到靈犀的那一天,我可能都堅持不下來……”敬十年說著眼淚就下來了,自己都沒察覺,“我們倆兜兜轉轉又遇見了,我感謝命運,也感謝她沒放棄我,我等了……等了那麼久,我絕對不會放棄的……所以我求叔叔阿姨,能給我一個機會。”
嫂子講完這些,我眼眶又熱了……
“你因為什麼做的牢?”
十年愣了片刻,選擇隱藏了一部分:“防衛過當……您可以問肖荃,他跟我提過您……”
“肖教授?”
“哥,你是肖荃的學生?”
鹿宇恆點點頭,我這才知道,他現在正讀在職學位,導師就是肖荃……緣分還真是奇妙。
“我都不知道你去讀研了。”
“你知道啥?你一走就一年多!”鹿宇恆氣呼呼地瞪著我,我只得自慚形穢地搓搓手去沙發上哄老鹿了。
本以為全家哭一場,就算是接受了敬十年,沒想到,這才算過了第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