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她原本側倚著牆壁的身段稍稍坐得正了些,雖說依舊很是幅慵懶樣,但稍許有些大家之主的端莊坐姿了——不過,這般挺胸之姿,卻是在無意間更顯露了她的傲人身段了。
豐腴紫裙眯眼瞧他,柔和的聲音中帶著笑意,輕聲道:“妾身名喚鴆晚香,是這鴆家的家主,也是如今西域奇門的三聖之一。”
她的聲音平靜而不見波瀾,就好似自己在講什麼稀疏平常的事情般。
可聽聞此言的白衣,卻顯然是萬分驚詫。
三……三聖?
怎又讓我給遇見了……
先是周家家主周厲,再是今早的扶家家主流——現在又是這自稱鴆家家主的鴆晚香……
看來,西域真的不算太大。
短暫的胡思後,白衣忽然一怔,倏地側臉瞥了眼銀鏡前的白裙少女,稍稍鎖眉。便見他回身望向紫裙,抿唇沉聲道:“多謝鴆家家主出手相助。只是,敢問閣下——您貴為三聖,卻又為何要相助素不相識的小生,自扶家手中奪下靈眼、逃出勝天?莫不是,閣下也若孟嶽周家一般,與扶流結有私仇?亦或是說……”
王滿修輕吸一息,握著青禾的右手稍稍使了些勁。
雖說,他現在的身中氣息,根本沒法完整地使出一式【叩王庭】;雖說,按照周易公子的話,眼前之人兩日前救下了自己,還協助他們離開凝林山;雖說,他自她那慵懶的神情中,感受不到哪怕一丁點的殺意……
但,倘若她接下來開口所說,是‘妾身也想要這靈眼’的話……
青禾劍,定會出鞘。
屋內眾人自然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那兩名黑衣立即握住了腰後刀鞘,做出了一幅要隨時跟隨白衣拔刀的架勢;而殷少與上善卻在側首抬眼看了白衣一眼後,又回首繼續專心沏茶倒茶了;至於銀鏡前的紫裙姑娘,竟是根本沒有留意的模樣,還按住了椅子上的白裙,不讓她側身望去、也不准她離開半步,似是一定要給她的青絲髮梢上系滿八九七十二個花結,才肯罷休。
白衣鎖眉,緊盯座上紫裙,等待著她的回覆。
而後者,卻是如只疏懶的大貓般,抬手掩唇,打了個哈欠。
顯然是沒把他的警惕當成回事。
“妾身不要靈眼。”
她歪首一笑,嫵媚若花。
“妾身只要你。”
忽聽‘啪’地一聲,一隻青瓷茶杯跌在了地上,碎了。
佩玉灰袍愕然轉身,臉上那大吃一驚的神色,可是比白日見了鬼還要誇張——不過,倒也不僅僅是他一人如此。實則就在鴆晚香話音剛落的剎那間,這屋內的幾乎所有人,黑衣白裙、青衣灰袍、包括先前一直漫不經心的泠月姑娘,皆是一幅怛然失色樣,倏然轉身側首,朝那白衣望了來。
而在一片瞠目結舌中,只有那身著陰陽袍的陰陽袍的周易公子,靜靜地望著那棋盤上的黑白二蛇,沉思良久,一粒棋子捏於指間,遲遲不落。
最終,他從自己的白子棋盒中再捏起一粒,緩緩伸手,於先前一粒一起落於棋盤角落,併成一行。
拂袖拱手,頷首認輸。
博得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