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乃是那高有萬丈的天行山。
傳言‘三千丈入雲霄,六千丈摘星辰,九千丈聽天庭’的它,僅是稍稍抬手,便攬下了西沉的驕陽,隱藏起了它的光芒,結束了短暫的日月交輝之景。
便只留朦朧月色在天,緩緩明亮起繁星點點。
已是夜時。
荒涼的大漠道上,有人影四個,兩兩一排,在緩步前行著。
是兩抹與夜色格格不入的潔白在前,兩襲消融於夜色中
的漆黑在後。
在緩步前行著。
說來也怪,明明自真煌到月牙泉走得,和自月牙泉到真煌走得,都是同一條大漠道……可這會兒的他們,迎著當空的月色,卻是走得慢之又慢,慢到似乎要隨時停下不動一般。
不過,其實倒也不是四個人都步履蹣跚,只是這四個人裡,張閃李詩行在第二排,自然要配合第一排的步調;而行在第一排的鐘離燕,又有意無意地跟隨著王滿修的腳步,想來不可能走得比王滿修要快。
所以,其實,只有一個人,走得很慢。
王滿修,走得很慢。
很慢,而且不穩。
就見他提著青禾劍,半垂著腦袋,眼眸微閉,一步步地朝前挪動著步伐。
而隨著走得愈來愈多,他的臉色也愈來愈鐵青,腳步愈來愈吃力——甚至連他的額頭上,都分泌出了些許晶瑩的汗珠。
一直沉默不語、似在想著心事的鐘離燕注意到了他的模樣,有些驚訝地抬起眉梢,關切的問道:“白先生,您這是怎麼了?怎麼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便見王滿修緩緩抬起腦袋,看著她輕,喘一息,淺淺笑道:“沒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小生只是吃酒吃得多了些,稍稍有些醉了,乏力了道。”
鍾離燕眨了眨眼,小快步走近身來,露出了擔心的神色,道:“可白先生,您的臉色不像是……”
卻是話音未落,就覺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
鍾離燕臉色霎時泛紅,望著抬手的白衣,不知他此舉何意。
就見白衣微微一笑,抬眉掃視了眼周遭空無一人的荒漠,又瞥了眼蒼穹中漸漸明亮的繁星,終將目光落在了她的雙眸之上。
“沒事的,燕姑娘。”
王滿修啟唇道。
然後,只聞‘咚—’的一聲響。
白衣身子前傾,重重地摔倒在了沙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