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滿臉虛汗的殷正朝其淡淡一笑。他長喘幾息,艱難運起身中氣息,朝雙肩傷口匯聚而來,勉勉強強地封堵住了精血外流的趨勢。這般奇門止血法雖然高效實用,卻是需要施法者的丹田中能凝練出源源不斷之內息的——可剛剛殷正那一口胸中吐血,已然說明了此刻其胸中丹田,也已是混亂不堪了。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衝殷少揚起唇角,道了一句‘叔叔沒事的’。
立於硃色轎上、穿裘戴冠的亙眯起眼來,靜觀其狼狽模樣,喉中似是輕輕的‘哼’了一聲。
殷家百人敵,你這不是咎由自取嗎?
殷家的奇門,是走得橫練筋骨的路數。此路數質樸,是千萬奇門玄師與武林俠客都要修習一二的路數,可在奇門中,僅有殷家一家專精於其。
也因此,殷家羸弱。
道理也很簡單。其一,在大家都動刀動槍的武林之中,橫練出一身鐵布衫來,倒還好說——有一副刀槍不入的體魄,可別提多威風了;但在招式更為玄奇、喜歡不硬碰硬而是以詭道取勝的奇門之中,刀槍不入也就就沒有那般重要了。所以,橫練筋骨在奇門中很不佔優勢。
其二,與看不見摸不著的奇門契運相比,人筋骨之強,是有限度的。一個人再怎麼鍛鍊,其力至強,也不過是能手摧生鐵而已——可若是在人體筋骨中,注入了由奇門契運所凝練之內外雙息的話,則手劈精鋼、一指斷江之說,也不是誑語。
但不能注入過多了。一旦注入過多,人體筋骨就會因為承受不住氣息之烈,而分崩離析——這也是為什麼,奇門中的人會更傾向於以氣息施展招式,或者將之注入靈玉神兵中,來釋放出劍氣來殺傷敵人,而不是自己親自動手。
人似鋼,卻終不是鋼。
也因此,殷家的奇門雖能讓人扛起百斤巨鼎,打碎精鐵玄鏈,卻是無法叫人真的一拳千鈞——除非那人今生就只想出這一拳了。
不過,方才一臂擲出一具傀儡的殷正,或許就是如此想的。
其脖頸上暴起的紫筋,實則是其身中血脈;其垂蕩在身邊的兩支胳膊,實則也已經幾近沒有知覺了。
真是不值得啊,不值得。
轎上男人瞥了眼正扶著殷正的年輕錦袍,眯眼歪首,唇邊露出了幾分頗為不屑的笑意。
嘛,也好。如此一來,這殷家百人敵也就廢了,剩下的這幾個傢伙,就沒一個有看得過去的境界。呵呵,接下來只要待甲、乙、丙、丁重新起身,便能將這群不自量力的傢伙們給——
思緒忽斷。
一同斷的,還有自傀儡身中傳回的契運氣息。
轎上男人頓時大驚,立即抬眉往那四具傀儡望去。
就見躺在地上、摔得破破爛爛的它們,正要從身中伸出弦絲去接回斷肢的時候,忽有一道黑刃自晴空落下,不偏不倚地正好劈在唯一一根通息弦上,將之一刀兩段了。
不可能!
轎上男人於心中大呼。
不、不可能!這群傢伙是怎麼發現我的氣息是藏在弦絲裡的?!又是怎麼知道是哪一根的?!我的傀儡術明明已經是不可破……不!甲!乙——
僅僅是轉瞬間,兩具傀儡已經沒了回息。
轎上男人猛地一怔,瞅見了那站在兩襲黑衣身後,正與他們輕輕耳語的白裙少女。
靈、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