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繁似乎也在想著什麼,停了一會才繼續說話:“張員外第一次找到咱們家裡時,言語間雖然客氣但表情十分急躁,我本就心生不喜。
況且那時你娘身子已經重了,左右是離不得人的,我連鋪子裡的生意都不怎麼管了,張員外家來回路上就要小一天的時間,我哪裡肯去?當時便婉言拒絕了。他又在城中找了一圈,別的花匠也沒人肯接他的生意。”
姜繁話一說完,姜念便開了口:“畢竟是和張老員外的病扯上了關係,若是好了也就罷了,若是沒能將那花樹救活,萬一張員外胡亂攀咬,說不定還要吃一頓官司!”
聽到姜念這樣說,姜繁覺得女兒的心思的確成熟,但似乎有些過於慎重了。
“其實張員外平日裡醉心丹青,並不是個疾言厲色的人,當時是一片孝心,急得迷了心智而已。
許是因為沒請到花匠,那第二日他又來了,帶著些人來勢洶洶,放出話來說就算是綁也要將我給綁回去。”
說到這裡,姜繁的笑臉上又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我是真的不想去,可你娘卻說,那花樹是一條命,若是能救得了,也是為尚在腹中的你積些福緣。”
“等我到了張家花園一看,原來是一棵葉子花。這種花並不耐寒,閩潮之地十分溫暖,這花自然長得好,只要養料適宜花開不敗還真不是太難。
只是到了咱們這裡,冬日寒冷,花樹耐不住凍。本來若是小棵一些,種在盆中冬天移入室內也行,偏那張員外買的是一棵大的。”
姜繁此時有些無奈,
“不過,等那花再開時,我去看了。那棵葉子花開得確實好看,培育的花匠別出心裁,一棵花樹之上竟能開出三四種顏色的花朵來,連綠葉都顯不出來了。張員外還將那花樹四周的牆壁都刷白了,襯得那花樹猶如一片霞光。”
“哇,那定然十分美麗!”姜念一臉的嚮往,“不過,又耐不住寒,又不能移入室內,最後是怎麼幫那花樹熬過寒冬的?”
姜繁露出了些得意之色說到:“我給他出了個主意,但是工程頗有些大,我原本想著並不能成的。不想那張員外也是頗有些魄力,當天就開始幹了。
先要將周圍的草木都挪走,再圍著那葉子花樹給它搭好架子,最後用蓑草搭在架子上擋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姜念趕緊說:“我知道了,這其實就是專門給那葉子花樹做了個暖房!”
“不錯,寒冬裡還要給那葉子花點個暖爐子呢。開了春將那蓑草撤下,那架子還可以用來掛些薄紗帳幔,也是一番景色。那老張員外看到自己心愛的花樹有救,第二天就鬧著下床要去花園子裡看。”
說到這裡,姜繁笑著搖了搖頭,
“這張老員外,也是個老小孩了,這一高興起來,沒幾天便痊癒了。我看一下子花樹和老張員外都好起來了,也十分高興,最初那一點不快,也早就忘在了腦後。
可張老員外也不知聽誰說了我是被綁去他家的,氣得將張員外給罰到祠堂裡跪著去了。
說實話,那幾日我在他家裡,都是好吃好喝當貴賓招待著,我那救花的法子著實有些大膽也耗財耗力,可張員外並不質疑,也叫我心中生出些相惜的感慨,趕緊去給張員外求情。
張老員外只說救了葉子花是張員外的心願,如今要讓張員外也幫我完成一個心願,要張員外幫我找到白山茶。
再之後我與張員外成了好友,這麼多年他家所有的花木也都是咱們鋪子裡訂。”
“爹爹,這麼看,你們二人頗有些不打不相識的意思!”說完姜念就笑了出來。
姜繁笑著點頭,“念兒,今日你跟著爹爹去張員外家裡吧。爹爹想帶你看看這棵與咱家很有緣的樹,也想給你講一遍宅園的花木搭配……”
說著說著,姜繁又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