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原由卻也無人可問,只是每日看著那些碗蓮總覺得有什麼陰謀詭計在暗處滋長,於是將碗蓮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眼不見心不煩。
直到她即將隨大哥第一次出征的前夜,因為在迴廊下睡著,醒後無意聽到父親與大哥的交談——
“讓她做你的副將有何不好?既能讓她為你衝鋒陷陣,待她功成名就也不必費事防範,只讓她嫁人便可坐享其成。”這是父親的聲音。
“就如碗蓮一事,為了此等小事與她生出大的嫌隙可真是極為不智。”父親循循善誘,“區區小利,給她予她有什麼可惜?四丫頭是個知道感恩的人,你給予她的,都能成倍地收回來。給她的權勢越大越好,因為她終究要嫁人,要依附於其他強者。強者會因為她的這些權勢而倍感誘惑,但其實呢?她嫁人時,就不姓岳了。”
大哥歡快地回應:“原來如此,兒子受教了。”
父親頗為欣慰地一嘆:“平日裡看了那麼多水,總該有些長進,凡事舉措不定時都想想水會如何。水遇到阻擋的山是直衝過去嗎?水遇到蓋頂的石是奮起反抗嗎?變通圓融之術,無人能與水相抗衡。”
“水無形也有形,無色也有色,軟硬皆可,冷熱盡行。這世上,沒什麼能與水抗衡。”父親的聲音又有些沉重,“松兒,上善若水那都是對旁人說的,你當知道為父的意思。”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嶽棠在迴廊下怔怔出神。
及至次日晨大軍出發,大哥送了她一盞象徵得勝而還的夜光杯,親自給她斟滿清水,說因行軍不能飲酒,這是玉泉山最清澈的泉水,望她飲下。
她在眾兵士仰望的馬背上,一飲而盡。
明明是溫過的泉水,她只覺得冷徹肺腑。
此後她就不那麼喜歡水,但卻喜歡一切能讓水產生變化的東西——比如雪、比如冰。
眼前這些隨流水浮動的薄冰令她不快,她抬腳輕輕踏向溪邊的薄冰,一點一點碾碎。之後深吸一口寒涼的氣,轉頭看向朝她小跑過來的兵士。那兵士到她近前迅速行禮,說道:“稟將軍,雷總城主已押至大牢,聽候將軍發落。”
嶽棠:“嚴加看守,不許旁人接近。”
兵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