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演沙盤錯漏,要罰;
下山助人晚歸,要罰;
救人時無意觸碰女子肌膚,要罰;
被女子糾纏不休,要罰;
與師父切磋時落敗,要罰;
寺廟無故被燒、被淹,要罰;
……
即使雲遊在外,該罰仍要罰。
他曾問師父對自己的期望,是否要修成得道高僧所以才這樣嚴苛?
還是因為師父想送他“生”,所以才教授這樣多的本領?
但師父卻仍然只是說那一句:“修為未成,劫數未至,凡心未定,不可受戒。”
其中說的最多的,是“劫數未至,凡心未定”。
劫數。凡心。
他暗自揣測,是否自己家族最強勁的尋仇者還未到?師父憂心自己會在這種劫數面前失了僧人本分,動了妄念或是起了殺心?
於是一直一直,他的頭頂上未能擁有戒疤。
度方平日裡不願沾染自己的事情,這送藥的事本可以打發旁人來做,但這次卻願意下山一趟,想必是來親口提點他,這一定也有師父的意思。
想自己入寺十五年卻仍然未能受戒成為真正的僧人,甚至輸於比他後入門、年紀更小的師弟師侄們,雪懷感到一陣心酸。
原本他還隱隱思索,許是因為自己那不知道是什麼的罪孽不允許他侵染佛門清淨,而如今……
他對“凡心未定”這句斷言,莫名心虛。
緊接著便不可抑制地想起自己身邊一直存在的影子。
不知何時會對自己動手、不知是否會波及旁人的影子。
窗外洋洋灑灑地下著大雪,地上那一串屬於度方的腳印很快被雪覆蓋,消失無蹤。
無論如何,身為方外之人,雖是本著慈悲之心入世救人,但最後都應如這被掩藏的足跡一般,悄然無息地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