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怎麼看你怎麼都好,”他想起惠王曾對自己過的話,“投緣之人,見之則喜。”
當時他還以為那不過是客氣話,而今卻覺此言甚為準確。
側前方那人像是感覺到了他的凝視,微微偏頭問道:“有話?”
雪懷略略收斂目光,餘光能瞥見洪定向著自己看過來,於是低聲了一句:“置辦的那些東西,多謝。”
“呵,我猜你不是想這個。”嶽棠嗤笑,又道,“那串佛珠你覺得怎樣?”
雪懷:“葉紫檀,上品中的上品。”
嶽棠一笑:“識貨啊。不過這東西的來路可不怎麼清明,介意麼?”
雪懷:“是何來路?”
嶽棠:“地方官孝敬我的。如今借花獻佛了。”
雪懷:“多謝。”
嶽棠又是輕輕一嗤,問道:“這種東西我可沒少收,不鄙視我嗎?”
雪懷:“不。苦中作樂罷了。”
嶽棠的眼神微微一凝。
這種岳家上上下下都能收的供奉,到她這裡總會被苛責,她“以權謀私收受賄賂”還是輕的,有一次嶽松拿捏著在她營中起獲的地方官孝敬的珠寶等物,直接將她押至刑房重責四十軍棍,令她在第二的行軍中只能坐在馬車裡遭受兵士們的眼神譏諷,並且無法上陣殺敵,白白將那次的軍功拱手讓人。
她並不缺銀錢,從來都不缺。雖然岳家苛待她,但她只是在岳家的待遇居於末尾,相比普通人家甚至其他貴胄千金,她足可在京中各大銷金窟揮金如土,加上旁人明裡暗裡的供奉,她從來都不知道缺銀子是什麼滋味。
但從來無人看出這一切都只是——苦中作樂。
箇中苦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潭深般的苦水中故作恣意快活,她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
心裡深深一嘆,瞥向在身側同行之人,嶽棠輕輕一笑,道:“雪侍衛給我的樂子可比其他的樂子多多了。”
語帶輕浮,笑意逗趣,可雪懷聽著卻心尖微顫。
好在嶽棠沒有再什麼,笑著揚鞭策馬,更快地向著清沐山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