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已經有些著惱:“我與你所確係肺腑之言,但你當看到事有兩面,既能看透世情又能進取求索才是與你這樣貴重之人應當有的行事方式!”他幾乎是有些急切地看著雪懷,“是不是莫之楠那個老東西把你給教壞了?!我就知道他沒存什麼善心!”
莫之楠。
度厄的俗家姓名。
雪懷從前並不知曉師父的俗家姓名,還是在惠王那封書信裡才得知。
莫之楠曾經官至太子太傅,博學多識,武藝超群,是當時的文武狀元,又被賜婚給當朝最得寵的公主,一時風頭無倆。但他身受皇家大恩卻又因自身身世問題而在兩種勢力當中搖擺不定,秉著不知是要保護雪懷還是監看雪懷的心思入寺為僧,在猶豫不決進退兩難之中走完了最後的人生。
雪懷至今不敢去想師父的圓寂到底是老僧枯盡還是自戕而亡,問度方也未能問出隻言片語,只能希望他確實是到了圓寂的時候……
而眼下,惠王這樣他,雪懷聽著有些不舒服,便道:“師父已逝,多無益。何況師父將我養大……不易。”
“他有什麼不易。”惠王冷哼,“一日兩餐罷了,還未見得給你吃的多好。若不是看在他教得你文武雙全,我跟他沒完!”他切切看著雪懷,“如果你父親還在,如果一切都還沒變,你當稱我一聲‘堂叔’,從你能走路我就會帶著你騎馬巡遊,稍大些教你挽弓射箭,再大些一同狩獵比武,看著你逐漸長成又成家立室,直到繼抄…”
“沒有如果。”雪懷淡淡打斷,“如今,我只是僧人雪懷。”
惠王緊盯著他:“一直是?”
雪懷無懼地回看他:“一直。”
惠王眼神驟然緊縮,像是有怒火即將噴薄而出,卻最終狠狠壓住,只問道:“那她呢?不要了嗎?”
雪懷呵出的白氣在眼前飄散,略帶苦意又有些嘲諷地淡淡笑道:“殿下那封書信中,有給我選擇要與不要的權利嗎?”
惠王語塞,雪懷推動他的輪椅往回走,語氣更為涼淡:“不要再想著謀害她,否則,你們連一個僧人雪懷都不會得到。”
議和文書的擬定一直持續到後半夜。嶽棠一直在旁監看,靠著素點和茶提神,夜世廷藍又幾次以更衣為藉口要出去,都被嶽棠攔下,涼笑著讓他繼續吃點心喝茶。夜世廷藍對她的近乎扣押的挽留心知肚明,笑道:“嶽將軍覺著,外面現在如何了?”
嶽棠看著他笑:“你的人自越過邊境線就十人一隊各自為戰,潛入蘭溪暗中劫掠、暗殺,是想將蘭溪駐軍調包成你們的人,不戰而勝麼?”
夜世廷藍也不否認,笑道:“嶽將軍聰慧,瞞不過將軍。不過將軍的人手能在短時間內發現我的人並截殺,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嶽棠斜他一眼:“不然還眼看著你們長驅直入?”
夜世廷藍:“明明一舉一動都被我知曉,卻能在短時間內重新佈置安排,嶽將軍,我不得不一聲:佩服。”
嶽棠嗤笑:“我倒是佩服你們的暗樁,除非是殺完我身邊所有信任的人,否則真不知道該懷疑誰才好呢。”
夜世廷藍:“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嶽將軍賜教。”
嶽棠:“哦?”
夜世廷藍:“將議和地點改在清沐山,是否因為雪?”
嶽棠涼笑:“因為他?他又不能在山上佈下滅絕大陣將你們一網打盡,為何為了他?”
夜世廷藍:“為了全他一個心願吧——拜祭師父。”
嶽棠:“看起來你倒是很瞭解他,知道他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