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未提著刀,任憑身遭雙方亂戰,殺作一團;任憑屍橫山林,血流成河。
餘波眼見麾下嘍囉紛紛倒地喪命,自知今日已是在劫難逃,也顧不上許多,拾起一根長矛,大步邁出。助跑幾步,將長矛當作撐杆,高高躍起,拔出腰間短匕,直墜向清未。
這餘波當真無愧躍江蜃之名,雖藉助了外力,卻也躍起約莫兩丈高度,橫越數十丈,貼近清未身前。
這一擊好似轟雷掣電,迅猛而強烈。全無花哨,只求一刀斃命。
清未勉強提起一絲力氣,反撩而上。雖明知無法逼退餘波,只求憑著兵器長些,好率先將他斬殺,削弱些衝勢或改變軌跡,避開要害。
一聲弓弦響。
餘波持著匕首,擦過清未肩頭,飛出去一段距離,轟然墜地,後頸赫然插著一根箭矢,紫色尾羽。
清未右肩被帶起一大片血肉,疼痛難忍,張著嘴卻壓根喊不出聲來。彷彿一根緊繃著的弦,終於不堪重負斷裂開來,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身邊的廝殺聲愈漸遠去了。
在幾乎被削成人棍的殷七被祖剔帶上來後,為數不多的反抗也逐漸平息。祖剔指揮人手收繳了紅風寨和黑山寨投降匪寇的軍械,將他們整編一處看管,約得降軍千人。
這些人雖然滿身匪氣,桀驁難馴,但若是操練得當,不失為一利器。
傷口因顛簸,摩擦著身下墊子,火辣的疼。清未被這疼痛刺的清醒過來,緩緩睜開雙眼,呻吟出聲。
“賢弟!你可終於醒了!”
祖剔那張絡腮鬍的冷峻面容,同他聲音一道,出現在清未眼前,罕見地流露出焦急神色。
“皆是愚兄之過,倘若早些破了紅風寨,率軍前來救援,賢弟也不必受這般皮肉之苦。”
“祖兄莫要如此,若非祖兄神射,清未此時早已命喪黃泉了。”
祖剔將清未扶起,餵了些清水。
“只是可惜了隨我同去的那幾名壯士,為了掩護我枉送了性命。”
清未面有哀慼之色,若不是那幾人捨命引開追兵,單憑他一人只怕難以撐到援軍出現了。
“為國為民,死得其所,待我回去必定報與族裡,在宗祠偏廳給他們立牌位。”
祖氏乃北地大族,得以在祖氏宗祠立牌位,接受香火供奉,這些家丁怕是至死也不曾想到過。
雖說終歸是數條生命,可在這時代能有祖剔這般胸襟氣度的人物,屬實寥寥無幾。換作他人,莫說在宗祠立外姓家丁的牌位,便是肯順手收殮一下亡卒遺體,都算是心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