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野緩緩睜開了雙眼,淡藍色柔和的光圍繞在他的身邊,空氣裡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眼裡是略顯蒼白的天花板,而他自己則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潔白的被子。
“這裡是,醫院嗎?”武野心裡疑惑著,轉頭看向一旁的窗戶。窗外,高挺的樹幹分叉出許多小樹枝,樹枝上鬱鬱蔥蔥,隱隱約約能看見有麻雀那樣的小鳥站在上面休息,溫和的陽光透了進來,打在武野的臉上,映出一層淡淡的光輝。
那個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了。
武野艱難地坐起身子,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都僵化了。
“我這是躺了多久?”武野嘀咕著,同時甩動著雙臂,感覺就像給年久失修的老化機器上油一樣。
這時,門外傳來木屐和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武野立馬閉上眼睛躺下,裝作還沒醒來的樣子。
門開了,聽聲音應該是兩個女人,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清香飄進武野鼻中。其中一個人走到窗邊,開啟窗戶通風,而另一個人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了武野身邊。
武野能感覺到那人在盯著自己,那人的目光溫柔如水但又帶著隱瞞不住的憂慮。
是誰?陽乃?還是沙希?
“他還沒醒來啊。”站在窗邊的人說道。
“嗯……”床邊的人輕聲回答。
窗邊的人嘆了口氣:“那你就打算一輩子都守在他身邊嗎?醫生說了,他這樣子的情況基本上一輩子都有可能醒不過來,而你還有大把的年華要過,陽乃。”
武野心裡一動,也反應過來兩人的身份。窗邊的應該就是雪之下夫人,而在自己身旁盯著自己的則是陽乃。武野忍不住想要起身,想要去擁抱陽乃,想要去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她,但是他忍住了。
“母親,我記得我小時候你和我說過,你是因為在最黑暗的時候被父親拯救了才愛上他的,那麼......”陽乃抬起頭,看向窗邊的雪之下夫人,“在我最黑暗的時候,也是小武野將我拯救的。”
“......這樣嗎,我知道了。”雪之下夫人輕嘆一聲,“家裡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就好好陪在武野君身邊吧。只是,希望你不要後悔,感情這種東西往往第一次才是最重要的,後面的不過是將就罷了。”說完,雪之下夫人推門而出。
病房裡,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陽乃以及躺在病床上的武野,陽乃凝望著武野許久久,然後俯下身來在武野額上輕輕一吻。
“小武野,我喜歡你。”
“這種話不應該在別人清醒的時候說嗎?”
陽乃愣住了,她彷彿幻聽到了武野正在用著戲謔的口吻和她對話。但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這不是幻覺,因為身下的武野正睜著一雙仿若裝著燦爛銀河的眸子,嘴角掛著淡淡的壞笑看著她。
她有些不敢相信,身體呆呆地坐了回去,但當她看到床上的人坐直了身體含笑看著她的時候,她明白了。
他回來了。
“好像整過頭了。”看著陽乃眼裡逐漸溢位的淚水武野不禁想道。
“白痴……”陽乃低下頭咬著牙說。
“是,我是白痴。”武野伸出手要去抱住陽乃。
“白痴。”陽乃一把開啟武野的手,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武野愣愣地坐在病床上看著痛哭流涕的陽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不是說過要陪我一起的嗎?不是說過讓我傷害你的嗎?不是說過你不會走的嗎?”一句又一句的質問出自陽乃口中,她舉起手,一下又一下地錘著武野的胸膛,看著這樣崩潰的她武野滿心愧疚,嘴裡一直說著對不起。
終於,陽乃似乎錘累了,頭埋在武野的胸膛裡,雙手抓著武野的肩,武野伸出手抱住陽乃,輕拍著她的背。
“好了,我回來了,不要再哭了。”武野心疼地說。
“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要成為一個植物人,一輩子都回不來了。”陽乃帶著哭腔說,似乎想到了那種結局,她好不容易抑制的眼淚又要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