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下,不緊不慢。
細碎的雪花纏繞得眉目間都有些杳渺,濛濛中的小街向前延伸似沒有盡頭,兩側的街燈一字排開,拖出一路迤邐。
有沒有迤邐褚青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正拖著一個醉鬼。
天色太晚,還下著雪,連計程車都打不到。
好容易攔了一輛準備收車回家的,順路載了一程,到這個路口停下。
小街最裡頭就是範小爺住的老小區,看她居然還能歪歪扭扭的走,原打算揹著她的褚青改成了扶。
四周很安靜,光色暗淡,似乎連天空和時間都靜止了,只有細雪紛紛落下,還有鞋子踩在路上的沙沙聲。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今晚滑雪多快樂,我們坐在雪橇上。”
不知從哪傳來一陣音樂聲。
褚青看去,小街背後是一條主路,跟這裡的燈光黯淡不同,那邊一片通明。
他恍然發覺,12月24,原來是平安夜。
97年,還沒有後世那些喪心病狂的商家,大肆渲染各種節日概念,搞活經濟,拉動消費。人們的意識也沒有那麼開放,這會兒過聖誕節是個很洋氣的事兒。
褚青晃了晃腦袋,他聽過一位姓洪的,滿臉兇相,但確實非常牛的大媽說過一句話:“沒有信仰的,過聖誕,都是傻叉。”
談不上贊同或反對,只覺得這大媽特吊。
“咚咚!”
褚青站在漆黑的樓門口跺了跺腳,樓道燈很不給面子的仍然閉目休眠。
“不是聲控的啊!”
他嘟囔了一聲,扶著範小爺就要上樓。
一隻腳已經邁上臺階,就覺得胳膊上掛著的那個柔軟身體往下一沉。
他連忙扶住,感到有些好笑。
範小爺喝得腳軟,走路還勉強,上臺階就掛了。
褚青一點點的鑽到她身子底下,雙手託著腿一提,背一挺,就把她背了起來。
倆人在劇組朝夕相處幾個月,實在太熟悉,該說的不該說的反正都說了,連對方住幾單元幾層樓廚房裡有幾瓶醋都一清二楚。
褚青上到五樓,慢慢把她放下,靠著門口。
範小爺耷拉著腦袋,頭髮把臉遮住半邊,哼哼唧唧的不知什麼狀態,全身像抽掉骨頭一樣。如果不是褚青扶著,保準會癱倒在地。
“哎!哎!醒醒!你鑰匙在哪呢?”
褚青輕輕晃了晃她,沒反應,又拍了拍她的臉,還是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