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瞳雙腿曲起,胳膊搭在膝蓋上,輕輕咬著拇指尖。
“其實,也無所謂好不好。”她模仿著褚青的樣子,低低道:“就是這樣麼,出生,長大,工作,然後出來拍戲……反正無所謂好或不好,就是正常的拍戲。”
語氣,神態,都對,可你那憋不住翹起來的嘴角是怎麼回事?
褚青一腦袋黑線,第一次對她大聲講話:“你別學我行麼,我問你呢!”
“你跟我喊什麼喊?”王瞳眨眨眼,拍了下他的頭,道:“快點把你那煙抽了,等會給我一條過,我困著呢。”
她終究還是躲躲閃閃的,說完就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拐過牆角。
褚青把還剩下一小截的菸頭彈出去,看著沒熄滅的火點頑強的在地上殘喘,忽站起身上前幾步,用力踩了踩。然後嘆了口氣,抻了抻被夜涼侵襲得有些僵硬的胳膊,也拐過明暗相間的牆角。
“哎對了,我一會帶你去一個,挺好的地方。”
重新開拍,她右手拿著半杯酒,貼在臉上,笑道。
“什麼地方?”褚青情緒也緩和了下來,發揮正常的對著臺詞。
“去了你就知道了。”她聲音放輕,還點了點頭,露出一種絕對沒騙你的表情。
“可以啊。”褚青回頭喊道:“小姐,結賬。”
這家飯店真實的老闆娘入鏡,道:“四十一。”
他掏出一疊錢,細細的拈出幾張,笑道:“走吧。”
“謝謝你啊。”王瞳挎著包,起身,跟他出了店。直到這個時候,攝影機總算給他們倆一個正面的特寫,隨即就消失在黑夜中。
…………
京城,北影廠一個小型的放映室,小幕上正放著一段樣片。
入眼的先是一段十米來高的城牆,厚厚的夯底,白灰包砌的城磚裹著外壁,敦敦實實的戳在哪兒,佔了螢幕將近一半的空間。
這段畫面的構圖很獨特,高高大大的城牆,底下站著兩個小小的人,一男一女,貼著封死的城門洞子。他們在固定的範圍內走動,不時揮舞著胳膊,能看出在說話,但裡面沒有聲音,像出古怪的默劇。
片子不長,五分鐘就到了頭,小屋子裡的燈光亮起,照著座位上的三個人。
“那個男演員的褲子不對,哪會還沒有這種款式。”一個戴著眼鏡,頭髮半禿的中年男人開口道:“而且,演的好像也差了點……”他換了種委婉的方式,繼續道:“其實也不錯了,但跟那女演員一比,節奏就顯得很亂。”
賈璋柯歪在椅子上,眼睛腫的厲害,還不到三十卻已經有早衰的跡象,笑道:“林老師您放心,他是男二號,就是臨時搭一下,我那個男主角正在外邊拍戲呢,抽不出空。”
“哦,就是演《小武》的那個?”
“對,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