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飛鴻站在視窗望去,並未覺得異常,跟著卻一怔,定睛看向那銀杏樹。離得稍遠,燈光微暗,依稀見得一個人立在樹下,面部被枝葉遮擋。
她以為是好友玩鬧,便笑道:“出來吧,等你半天了!”
“沙沙!”
他帶著葉動,緩緩而出,漸露一張男子的輪廓。
“啊!”
于飛鴻驚叫一聲,拉開抽屜,取刀在手。他立時頓身,往後退了退。
過了半響,她見對方始終未動,不覺有惡意,反而端茶到了院中,大起膽子道:“不管你是誰,既然來了,就請出來喝杯茶吧。”
“你不害怕了麼?”他的聲音似遠似近。
“我與你無冤無仇,我想,你也不至於要害我。你既然路過,喝杯茶也無妨。”
聽了這話,褚青才邁了步子,在樹葉與光的交纏中,慢慢走了出來。黑衣,清瘦,似站在那裡好久好久,久的滿身塵埃,久的那葉子在他肩上落了一年又一年。
小院幽暗,花草銀杏,木樓石牆都在這夜中恍惚變淡。倆人移了幾步,隔著石桌坐下,她抿了抿茶,有些無從開口,他便笑了笑,先問道:“你在等人?”
“哦,是啊……我在等雅萍,她一向都不大準時的。”
于飛鴻放下杯子,雙手輕綣,小心試探道:“那你是……”
“哦,我也在等人。”
“你一直都在這兒?”
“是啊,我一直都在這棵樹下,等了五十年,我們約好的。”
褚青靜靜的看著她,彷彿前世也曾有過,隨後又低頭,那深碧色的茶沉浮在杯子裡,就像一個古老的傳說在夜晚的空氣中漫開。鬼語人言,你我殊途,已是露了一半結局,卷著一半空留。
“五十多年前,這裡是座寺院,哥哥在另一邊的山裡紮寨……”
“那天我去獵鹿,走了很遠很遠,她穿著紅衣,坐在石上吹笛,哦,她叫阿九……”
他這樣的輕柔,又深重,他語中的阿九會碎掉。
對面,她靜靜的聽著:
五十年,這裡住了很多女子,每見一人,他便講一回故事。
五十年,他捨身棄道,誤了輪迴,甘成野鬼。
五十年,他看著這張臉,講著故事,心裡卻嘆:唉,阿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