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看著眼前虛弱的男人,問道:“叔文先生有事嗎?”
公孫章嘆了口氣,說道:“將軍暫時不要離開房縣,再等一天。如果明天沒有訊息,後天我就親自送你過大遼水。”
李翊連連搖手,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叔文先生,萬萬不可,你的身體……”
公孫章打斷李翊的話,說道:“將軍,你是條血性漢子,我佩服你,我就說句實話吧。將軍,你上當了。”
李翊有點莫名其妙,但看到公孫章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公孫章又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其實,遼東的局勢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我們除了投降,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呢?難道跳進大海嗎?因此,將軍此行是完全不需要自己來的。”
他望著李翊,苦笑道:“你來幹什麼?你來了難道這事就能談成嗎?楊終是遼東太守,他完全可以代表你來談嘛。那麼楊終極力要你來房縣招撫,我大哥也堅持要將軍你親自前來談判,為什麼?”
李翊驚悚不安,默然不語。
公孫章痛苦地搖搖頭,說道:“將軍就和我當年一樣,血氣方剛,勇往直前,結果臨到死了,才明白自己做錯了。”
“在這個世上,無論做什麼事,都有千千萬萬種辦法。我當年就和你現在一樣,用的都是代價最大的辦法。雖然搏得了一世英名,卻換回來終生的痛苦和悔恨,失去的東西也再也找不回來了。”
“將軍毅然揮兵遼東,大刀闊斧,快意恩仇,孰不料已經危及了朝中各派勢力,徹底打破了朝野之間的勢力平衡。以國家中梁自居的門閥世族豈能看到搖搖欲墜的大漢國再起波瀾。這個波瀾是什麼你知道嗎?不是你在將軍你進兵遼東,要將遼東這彈丸之地納入朝廷的統治之下這件小事,而是因你在幽州形成的另一股龐大勢力。”
李翊猛然抬頭望著公孫章,吃驚地問道:“勢力?我有什麼勢力?”
公孫章面色凝重,略略提高聲音說道:“一個昏庸無能的天子,一個手握重兵的大臣,如果這兩股力量非常巧妙的結合起來,對整個朝廷來說,對朝堂之上的各方勢力來說,意味著什麼?將軍,你知道嗎?”
公孫章猛地握緊拳頭,臉顯驚色,大聲道:“權臣掌國,前有屠族之禍,後有亡國之恨,史上比比皆是。”
李翊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我?”
公孫章狠狠地盯著他,乾瘦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點點頭,說道:“對,就是你,本朝的第一大禍患。”
“我是大禍患?”李翊一臉驚訝的問道,“還是第一大禍患?”
公孫章點點頭,非常肯定的說道:“將軍剿滅黃巾之後,威震天下。而且你的出身,資歷,聲望,在整個大漢朝也沒有幾個能夠比得上。再加上你年輕,得到當今天子的信任。你說說,那一條不證明你有成為權臣的資本?”
李翊默然,這些的確都是成為權臣的資本。
“你如果非常明智,聰明的適可而止,見機避禍,你就不會被人當作眼中釘,視作必殺之人了。”公孫章看著李翊,繼續說道,“但是現在看看你,看看你在幽州大興刀兵,四處征討,就知道朝中大臣的擔憂完全是正確的,你這種人的確不能存在。”
“天子聖旨一下,你依仗重兵,立即開始了剷除遼東沉積幾十年之久的割據之實。你沒有門生故吏,朝中也沒有權勢倚靠,你有的就是軍功,就是忠誠,就是血腥,結果遼東的沉詬被你雷霆一擊,分崩碎裂,進而打破了朝堂之上的勢力平衡,逼得朝堂之上的各派勢力聯手反擊,對你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