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翹著一個淺淺的孩子般的頑皮笑意,她掃視了一眼往下的臺階,若是在去年,她應該是匆匆往下,邁下臺階,往地下室裡走去。只有那裡,是對社會人員開放的。
可現在,她可以邁著敏捷步伐向上走。
諸位看官應該知道,幾乎每所稍好點的大學,都有一族來自五湖四海的考研人員。他們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住,來蹭學校的圖書館看書。廝混在本校學生中間,難以分辯。而在這所大學裡,最明顯的區分,就是本校學生近圖書館時,可以邁著輕鬆的步伐往臺階上走,走上幾十道臺階,階柳庭花,歷階而上,手持閱覽證,刷卡進入,眉眼春風習習。
而沒有閱覽證的社會閒雜人員,臉上凝著寂寞悲壯,腳踏往下走的臺階,走下幾十道臺階,土階茅屋,到空氣渾濁的地下室,在那臥薪嚐膽,懸樑刺股,囊螢映雪。
就在她走到頂端,準備進門時,門口閘機卻揮著不留 情面的鋼臂,截留她透過。見鬼,卡呢!忘記要事先將卡翻出來。旁邊前後來的幾個男生,已經刷卡進去了。她忙低頭翻包找卡。
就在她低頭忙亂翻包之際,隔她幾米遠的後方,一個手中也捧著一堆書的男子,一邊大步流星往前邁,一邊看她低頭忙亂的側影,烏黑的頭髮差點裹到包帶上、恨不得將包倒個遍、要將包內東西一腦股倒出來的樣子,忍不住裂開嘴在笑,
那男子,一米七幾的個頭,南方男子削瘦的體形;方正的臉,濃黑眉,戴眼鏡,長相斯文;穿著暗灰色長風衣,裡面的襯衫和長褲都很熨貼;腳上的皮鞋,擦得光亮。一切都看起來神清氣爽.神彩奕奕。 這種風格顯然不同校園裡那些半大的男生,如果對長相不挑剔,也算是俊逸之才。
這個站在臺階下的俊朗身影站在那,看著她的身影,杏色蕾絲底子的襯衫,下襬扎進冷綠色半生煙雨的波點層層疊網紗裙裡。
(三)
當章江峰早晨,站在圖書館的臺階下,秋日天空,天高日晶;道兩旁的楓樹,清翠和風。看到走過他面前的那個熟悉的曼麗身影。
他在心中品味“同學”兩字。這兩字,簡單的兩個字,對他們來說,卻意味深長。人生充滿太多的戲劇性。
曾經,他和她一樣,走近圖書館時,不能往上走,而只能往下,走到圖書館的地下室。他們這些來自全省各地的人,把人生的前段捨棄,成了校園附近租房的族群裡的一員。與外面的春秋隔割,躲在校園圖書館的地下室裡,尋求著那不可知的未來。
回想起與她一起搶佔座位“硝煙紛飛”的歲月,再看著眼前不遠處的她低頭翻包找閱覽證,烏黑的頭髮散落肩旁,他笑得真心歡喜,她低頭翻包的側影就似乎在鋼琴鍵上向他彈著一個歡快的快板。流水淙淙,生命美好!
“喂,常夏同學。”他復想彈出一個高音,哎,不妥,又把嘴閉上了。他們這些人捨棄那多,重進校園,比不得那些原本就在校園裡的孩子,可以大把地揮肆時間。這光蔭是他們用別處的捨棄換來的,可別隨意浪費了。想到這,他決定暫時收起這琴絃。
翻了半天,那卡估計才找著。估計那包被翻的一團糟。 一刷卡,閘機閃開粗亮的大手臂,天朗風清,他看著那個蔓麗的身影閃身進了圖書館。晚上再約,他美滋滋地想。眼鏡後面的眼睛清光閃閃,嘴角一直帶著笑意,幾乎要吹著口哨進圖書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