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生,與死何異!就是修到了證道,也和死人沒有分別!”傅丹朱咆哮。他手上雖然是口好劍,但對元下的修為卻太過沉重了。天波侯輕輕地摘下神劍。
“陛下是入世之人,縱然不能治民行志,也可以用自己的道術和學問澤惠百姓,天下人一樣會記掛你。何必為了鏡花水月,空耗歲月,蹉跎自己。便是一個賣油翁對眾生的利益也大過你這一生!”
天波侯忍耐不住他這一生的話,終究訓起了皇帝。
傅丹朱從出生起便受天下最好的宗門和掌門器重,可他這一生如蛆蟲一般,只有害人,沒有絲毫的利人。
傅丹朱面如死灰,卻也沒有了死志,天波侯牽了他,如牽一隻溫順的羊,下臺去也。
小云掌門踏上臺,向我施禮,“誠意帝初年也如毒龍難馴,三百年洗心方得通脫,望原掌門寬恕這孩子。”
我道,“讓諸位見笑了。君乃從道,道並非為君而設。北朝依道不依君,後來為政者也請以正泰帝為鑑。”
我們各自下臺。隨後正賽開始。
新一屆山河榜的十強,崑崙佔了五人:曾經的公孫紋龍,殷元元的弟子小地藏獅子、與我同期入門的絳草、象王之孫盧難敵、常欣的弟子吳四維、我領入崑崙之後從姬琉璃學符咒的楊曦。
劍宗三人:林道鳴的小弟子秦霄、曾在蜀山看管我的毛吉、藺朝顏的新弟子藺無鹽。
清羽派寧牧臣的弟子一人:前梨園名角、清羽真人之子徐遵禮。他轉了性子,老大年紀從新修道,下屆元嬰有望。
散修一人,是終於出現的魏芝。他無門無派,不知道從哪學的雜七雜八道術,憑著一路機靈百變和風雷王輪,拿到了第二,敗在我宗楊曦的手上。
翩翩真人雖然繼承了方瓊的道術,但近年更重自身修煉。龍虎宗只帶了十萬種民離開中土,又以開拓異星為第一要務,一時未有合適傳人,還待他日。
隨著魏芝的出現,武神周佳也來到了金鰲島。他們之間的捉迷藏進行了二十年,周佳只用相當於魏芝的道行追蹤,每次都被他僥倖逃脫。
魏芝出現在鬥法臺後便無處可遁,他只能在每次賽後直接縮排最和氣的花龍神的帳中。武神不用千千萬萬的斬擊,破不開花龍神的海市蜃樓。他也不好在鬥法時大動干戈,只能乾瞪眼,另外尋思如何在賽後捉拿魏芝。
我將自己親手鑄造的金爵頒發給山河榜上的優勝者,贈給楊曦的銘文是“剪取一幅琉璃煙,結子蟠桃不論歲”,贈給魏芝的銘文是“此身從真心來,當處出生,隨處滅盡,但是妄心”。
魏芝把著這杯盞,凝視不語。
按慣例,山河榜十強決出,由真人論道。天下眾真人皆推我首席。
我不愛多話,徑直在金鰲島示現出七重寶塔內中修煉群真,無窮珍奇,向群修道,“道門離中土五百年後,我與崑崙眾師友再續道統,另立一塔,我為塔基。自我開始,重有出世之道。崑崙如海,願納百川。”
群修歎服不已。
然後我推劍宗小云掌門為天下群修論道。小云掌門稱不敢,請林真人次之。
林真人牽起魏芝的手,也在金鰲島上示現出了一處安頓在非顯非隱處的塔林,卻是當年我見到的魏崢嶸之塔。最近一位入塔的是劍宗揚之水真人。
魏崢嶸的塔與我的塔並峙,如日月爭輝。
林真人向天下群修道,“一人不能證道,非眾力不可。一塔不能獨善,必有眾塔相成。道門有塔、之後我宗有塔、崑崙有塔。無數修真者探索五百年,今日道術絕而復續。”
群修頭暈腦旋,無所適從。
我向林真人道:“林真人離返虛只差一步,隨時可以進入魏崢嶸的塔助他。你家祖師的心不穩,這塔反而多勞你支撐了。”
林真人道:“原真人本可在二十年前返虛,為何遷延至今?”
我道:“我積累不似你家祖師,不得不在紅塵探索緣法。如今終有所悟,不久放手。我們各善其善,各美其美吧。”
林真人道,“或許有合塔之日。”
我道,“也或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