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狂風如同一頭掙脫牢籠的猛獸,在狹窄而逼仄的街巷中橫衝直撞。街邊的路燈在狂風中劇烈搖晃,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光影之中。破舊的房屋在風雨的肆虐下搖搖欲墜,牆上的磚塊被雨水沖刷得鬆動,彷彿隨時都會坍塌,被這惡劣的天氣無情吞噬。年僅五歲的夜風,小手被母親緊緊攥著,在泥濘不堪的街道上跌跌撞撞地前行。
母親的眼神中透著決絕,那是一種被生活逼到絕境後,不得不做出痛苦抉擇的決絕。雨水順著她那滿是憔悴與滄桑的臉頰不斷滑落,打溼了她身上那件破舊不堪、補丁摞補丁的衣衫。夜風小小的身軀在風雨中瑟瑟發抖,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他的手指死死地拽著母親的衣角,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眼中滿是恐懼與迷茫。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平日裡溫柔的母親,要在這樣一個可怕的夜晚,帶他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媽媽,我們要去哪裡?我好害怕……”夜風帶著哭腔,聲音顫抖得厲害,剛一出口,就被呼嘯的風雨聲迅速淹沒。母親沒有回答,只是咬了咬下唇,加快了腳步,每一步都踏得那麼沉重,彷彿腳下不是泥濘的街道,而是她破碎的人生。終於,他們來到一條昏暗的小巷,巷子裡瀰漫著一股潮溼腐朽的氣息。母親緩緩蹲下身子,雙手輕輕捧起夜風的臉,她的手粗糙乾裂,帶著生活的磨礪。她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可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最終只是在夜風的額頭留下了一個冰冷的吻。
“風兒,你要好好活下去……”母親的聲音哽咽,帶著無盡的不捨與無奈。說完,她猛地轉身,腳步慌亂地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夜風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媽媽”,不顧一切地朝著母親離去的方向追去。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狂風抽打著他的身體,可他全然不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追上媽媽。然而,母親的身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在他的世界裡出現過。
夜風在雨中無助地哭泣,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脖頸灌進衣服裡,寒意瞬間蔓延至全身,他的身體冷得幾乎失去了知覺。不知哭了多久,他的嗓子已經沙啞得發不出聲音,雙腿也因為長時間的奔跑而變得綿軟無力,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周圍是一片黑暗和寂靜,只有風雨聲在耳邊呼嘯,彷彿是命運無情的嘲笑。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停了。夜風從地上爬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在街頭遊蕩。他又餓又冷,身上的衣服溼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他看到街邊有一家麵包店,櫥窗裡擺放著誘人的麵包,金黃色的外皮泛著誘人的光澤,熱氣騰騰。他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那聲音在寂靜的街頭顯得格外響亮。他怯生生地走到店門口,小小的身子縮在一旁,透過玻璃看著那些麵包,口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時,麵包店的老闆走了出來,那是一個身材肥胖、滿臉油膩的中年男人。他看到夜風這副狼狽的樣子,眉頭立刻皺成了一個“川”字,滿臉嫌棄地說:“小乞丐,離遠點,別在這兒擋著我的生意!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髒死了!”說完,還揮了揮手,像驅趕一隻討厭的蒼蠅。夜風失落地離開了麵包店,腳步變得更加沉重,繼續在街頭徘徊,每一步都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為了填飽肚子,夜風開始在垃圾桶裡翻找食物。垃圾桶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裡面堆滿了各種垃圾,有吃剩的飯菜、腐爛的水果,還有用過的紙巾。夜風不顧這些,用那髒兮兮的小手在垃圾中翻來翻去,指甲縫裡塞滿了汙垢。終於,他找到了一個吃了一半的麵包,麵包已經有些發黴,表面長了一層綠色的黴斑。但他如獲至寶,顧不上發黴的麵包可能帶來的危害,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每一口都吃得那麼急切,彷彿這是世界上最珍貴的食物。
夜晚,夜風蜷縮在一個角落裡,用一堆破舊的紙箱給自己搭建了一個簡易的“床鋪”。紙箱又薄又脆,根本無法抵禦夜晚的寒冷。他緊緊地裹著自己的身體,將頭埋在膝蓋間,試圖從自己的懷抱中獲取一絲溫暖。然而,寒冷依舊如影隨形,像無數根針一樣刺向他的身體。他在睡夢中不斷地顫抖,還不時被噩夢驚醒。夢裡,母親的身影總是若隱若現,他拼命伸手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每次醒來,淚水都已打溼了他的臉頰。
日子一天天過去,夜風漸漸習慣了街頭的生活。他學會了如何在垃圾桶裡找到更多能吃的東西,知道哪些垃圾桶裡可能會有比較新鮮的食物;他也學會了如何躲避城管的追趕,每次看到城管的身影,他就像一隻敏捷的小老鼠,迅速鑽進小巷子裡;他還學會了如何在寒冷的夜晚找到一個相對溫暖的地方睡覺,比如橋洞下、廢棄的倉庫裡。他還結識了一些同樣流落街頭的孩子,他們年紀相仿,命運相似,彼此之間互相幫助,共同度過了一個又一個艱難的日子。他們會一起分享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哪怕只是一塊乾硬的麵包,也會你一口我一口地分著吃;在城管來臨時互相提醒,然後一起在街巷中逃竄,那時候,他們小小的身影在街頭巷尾穿梭,就像一群頑強的小獸。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夜風看到一群人在街頭表演雜耍,周圍圍滿了觀眾。那些雜耍藝人穿著鮮豔的衣服,在舞臺上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引得觀眾陣陣喝彩。表演結束後,觀眾紛紛往地上扔錢,那些錢像雪花一樣紛紛飄落。夜風靈機一動,他也開始在街頭表演一些簡單的翻跟頭、倒立等動作,吸引了一些路人的注意。雖然得到的錢不多,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為了能多掙些錢,他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習,在昏暗的路燈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些動作,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學會了更多高難度的動作,比如連續後空翻、單手倒立行走等。
有了錢,夜風終於可以買一些乾淨的食物,不再需要從垃圾桶裡找吃的。他還能給自己買一件稍微暖和一點的衣服,那件衣服雖然舊,但至少能讓他在寒冷的冬天感到一絲溫暖。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飢寒交迫,生活似乎有了一絲希望,他開始憧憬著未來,想象著自己有一天能過上安穩的生活。然而,這種平靜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太久。
有一天,一群小混混盯上了夜風。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高大、滿臉橫肉的青年,名叫阿強。阿強脖子上戴著一條粗粗的金鍊子,嘴裡叼著一根菸,走路一搖一擺,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他們看到夜風在街頭表演賺錢,心中頓時充滿了嫉妒,在他們眼裡,這片街頭就是他們的地盤,任何人都不能在這裡搶他們的風頭。阿強帶著幾個手下,大搖大擺地走到夜風面前,一腳踢翻了他用來裝錢的盒子,盒子裡的硬幣散落一地。
“小子,這地盤是我們的,你也敢在這兒掙錢?”阿強惡狠狠地說道,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夜風自然不肯,與他們發生了爭執。“這是我自己掙的錢,憑什麼給你們!”夜風漲紅了臉,憤怒地回應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倔強和不屈。
小混混們見他不肯交出錢,便對他大打出手。阿強率先衝上去,一拳打在夜風的肚子上,夜風疼得彎下了腰,雙手緊緊捂住肚子,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強忍著疼痛,用力推了阿強一把,阿強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其他小混混見狀,一擁而上,對著夜風拳打腳踢。夜風雖然奮力反抗,他用手擋著頭部,用腳踢向靠近他的小混混,但畢竟年紀小,體力和力量都遠遠不及這些成年人,很快就被打得遍體鱗傷。他的嘴角流著血,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幾處,頭髮凌亂地貼在臉上,顯得無比狼狽。
小混混們搶走了夜風所有的錢,還惡狠狠地警告他,不許再在這片區域表演。“要是再讓我們看到你,有你好受的!”阿強說完,還朝夜風吐了一口唾沫,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夜風躺在地上,望著天空,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天空中烏雲密佈,彷彿預示著他黑暗的命運。他感到無比的絕望,這個世界對他來說,似乎永遠都是那麼殘酷,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命運的捉弄。他心中充滿了不甘,為什麼自己的命運如此坎坷,連一點點安穩的生活都無法擁有。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不再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