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禾到了這個地步,想的最多的似乎還是關於王府的種種,這讓裴澍更加覺得心裡愧疚:“你別這樣說,皇叔醫術卓絕一定會保你無礙的,若是需要什麼藥材,康王府隨時可以送來,你……別怪本王。”
沈佳禾搖了搖頭,像是牽扯到了傷口,嘴角抽了一下皺了皺眉,裴澍心裡一驚:“你別動,你別動……”
沈佳禾只盯著他看,又像是透過他在看向別處,總之看起來就像是彌留之際時人的迴光返照之相:“我怎麼會怪王爺,雖然還未出生,但到底也是一條生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只希望這輩子多做好事,下輩子會有福報,再不必受這錐心之痛。”
想到自己對沈佳禾造成的傷害,裴澍已經無地自容:“若你還有什麼要求,儘管說來,本王一定幫你完成。”
“王爺只要答應把休書和小七的身契交給我,如此我就很感謝王爺了。”沈佳禾收回視線,只抬眼看著帳頂。
裴澍從懷裡掏了掏,又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全身,沈佳禾轉過臉來看著他:“王爺不會沒帶在身上吧,還是說王爺又想反悔?。”
休書已經寫好,可是他還在想著會不會有什麼變化,當時便沒帶在身上,這會也只能趕忙解釋道:“本王既然已經答應你,自然不會出爾反爾。這真就是忘記了,本王現在就去康王府取來給你。”
沈佳禾吩咐白英一路將裴澍送出去,留下的白薇便起身將屏風撤了,隨後讓外面小廝送進來一盆熱水,打算處理一下沈佳禾胸前的‘傷口’。
沈佳禾脫去大袖衫,將襦裙往下扒開一點,接過白薇手裡的帕子自己擦了一下:“我自己來吧,你去幫我將新衣服拿過來。”
裴源本是去了府裡藥房幫沈佳禾取一些補血固氣的良藥,這會回來並不知道屏風已經被撤,直接推門而入,一眼就撞見沈佳禾半裸香肩的模樣。
她低頭側顏像含苞待放的一朵薔薇,裸露出來的面板上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極致的紅豔沁在極致的雪白上面,像是冬日裡雪地上綻放的紅梅,在裴源的眼前一點點綻開。
他臉色通紅,見沈佳禾茫然的抬起頭看著自己,才反應過來迅速退了出去,慌慌張張將門從外面帶上以後,竟是不敢在此地逗留。
直到白薇取了衣服回來,見沈佳禾怔怔的坐在那裡,忙又接過她手中的帕子替她擦起來:“還是奴婢來吧,小姐自己看不清楚,也擦的不乾淨。”
沈佳禾這才回過神來,想到裴源的驚慌失措,有些被人看到私米處的羞窘,也有些好笑。
為防被人看出來,在穿衣之前沈佳禾還是在胸前綁了一些紗布,另外臉上的妝容不僅沒有洗掉,還讓白薇加固了一些。
裴澍還沒來送休書,想著自己還有東西在康王府,沈佳禾便帶著白薇和白英回去康王府跟大家告辭。
琴小雙看見沈佳禾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裡的震驚是大過恨意的,她沒想到沈佳禾在失了那麼多的血以後,居然還能下的來床:“姐姐當真是福大命大,這麼快就能下床走動了。”
沈佳禾冷笑一聲:“若不是拜你所賜,本小姐還能更好,琴小雙,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想到自己多次滑胎,這輩子生子無望,琴小雙幽幽的看向看向沈佳禾,“可能早就有了吧,不過我不在乎,倒是聽說姐姐馬上就要離開王府,一個被休之人,還是多想想怎麼立足於人前才好。”
聽見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沈佳禾往白薇的懷裡靠了靠,當下便捂著心口,一臉痛苦之色:“雖然本小姐覺得以心頭血做藥引只是無稽之談,可是想到能幫助你這未出世的孩子,本小姐即便是受再多的苦,也不會有任何怨言,臨走之前來這裡看一看,也不過是想看看琴側妃你好不好而已。”
“姐姐大恩,妹妹必不敢忘,等到孩子平安出生,妹妹一定帶著孩子上門去給姐姐磕頭。”琴小雙看著已經出現在院外的裴澍,轉頭向著沈佳禾福了福身子。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過了許久沈佳禾才出聲吩咐到:“看來我這心頭血十分有用,琴側妃面色紅潤,絲毫沒有體弱之相,如此我也放心了,白薇扶我回去。”
白薇扶著沈佳禾轉過身,就看見裴澍站在身後定定的望著她,沈佳禾移開眼神,只低聲問了句:“王爺,我要的東西呢?”
裴澍將手裡的兩張薄紙交給一旁的白英,白英將東西開啟給沈佳禾檢查一下,見沒有問題才妥善收好。
她帶著兩人回小院裡收拾東西,又吩咐了白英去通知小七,因為先前的烏龍,沈佳禾也不好意思去跟裴源道別,便提筆留了一份信,走之前交給了流觴帶回顯王府。
這是第二次被休離開康王府,可沈佳禾心裡清楚,自己絕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她回過頭深深的看了眼這個地方,然後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吩咐去往北大街的馬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