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豹不由得撕心裂肺高吼起來,試圖以此來說服自己,說服他的兄弟。
但麻袋中傳出的低沉哀嚎並不是幻聽,而袋中生命也極力地向他們證實著,他任留有一口氣。
“不行,哥哥,咱們不能騙自己,沒有死人像他這般的,我們已經劫了道長的屍,害了別人家的孩子,已是犯下大錯了,千萬不可再扼殺一條鮮活生命,一錯再錯啊!”
溫龍上前要去奪他扛在肩頭上的葛燁,卻被他揪住衣襟一把拉到身前,呲目欲裂般朝溫龍低吼。
“溫龍,至少你還有一個孩子活著,你當然不知道我的感受!你別以為我不知,若是少一具代替的屍首,你定會犧牲我的孩子,而不是你的遠兒!我告訴你,倘若今日你不把這五具屍首都帶著去,那我就告訴另外死了孩子的那幾家人,這一切都是你們搞的鬼——”
說到這,他神色變得極為可駭,伸手指上一旁的夢娘。
“我就告訴鄉親們,你娶的夢娘早已死了,如今則是被妖孽代替的,而你,也被妖女蠱惑了心智,便幫著妖女暗用妖術害死了孩子們,就連自己親身骨肉也不肯放過,而,蓬兒,則是我拼死護出,才免遭毒手。”
溫豹自幼喜讀一些怪聞奇譚,能編出如此荒唐的故事,也不足為怪,但是因他是自己親血,從他嘴中說出這般毒辣的逼詞,溫龍只感到心中宛如被刀刮般疼痛。
“好……我……隨你便是……”溫龍垂下了一滴痛淚,聲音微弱地答允了溫豹,言語中,皆是無奈。
村中人尚來聽風就是雨,再加上這次孩童毒發的事,本就私下有人嚼舌根子,說是溫家娘子使得鬼,若是溫豹真將那些話去村中大肆宣說,他的夢娘,一定會遭族長施以火刑的。
最終,無論一旁的夢娘如何拉扯,如何阻撓,兩個男人還是將五具屍首套上麻袋,丟到了拉車上。
而麻袋中的葛燁,也竭盡全力呼喊著齊衛楠,用他目前僅會的話語,喚了她許久。
且在離開溫家小院時,葛燁發出了他的第三個字,只是主神仍未全部歸體,聲音說得薄弱了些。
“楠……”
那是她的名字,是他在推車上時,從她與生一青袍二人作介紹時聽來的。
“小爺叫齊衛楠,你們日後喚我楠哥就行”
葛燁雖還不能說話,但已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對齊衛楠之前對自己所做的劣行也都記得清清楚楚。
如今,他還沒來得及告訴齊衛楠,他不喜歡“虎”這個名字。
也沒來得及告訴齊衛楠,他不是什麼色胚,只是被刀劍刺入身體陷入死亡狀態後,所睜眼的第一幕便是一堵牆,覺得甚是奇怪,便費去了全身僅存的力氣扭過了身,卻不料看到床榻上穿薄衣的女子。
在之後,每當齊衛楠靠近他,他都會流鼻血,好似她是一顆晶瑩飽滿的荔枝,藏身於絳紗囊中,稍稍用牙齒輕咬一口,都會惹上幾分肝火。
“怎麼還沒來得及告訴那個悍婦,自己就要再死一次了呢?”
葛燁於心底深思,不免落上些傷感。
而此時屋中的齊衛楠,也感覺耳邊響起了一個討人厭的聲音,再喚著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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