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父親!”他開心地叫道。
程晉陽微微一怔,然後也露出笑容。
自從登基以後,大多數妻子們對他的稱呼,都漸漸從“晉陽”轉為了“陛下”。
至於孩子們,從來都是叫他“父皇”,而不是“父親”。
父皇父皇,既是父親,也是皇帝。
然而說實話,程晉陽並不是想當這個皇帝——他只是想要開後宮的合法權力而已,卻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在尊敬自己的同時,也在內心隱藏著對自己的忌憚和恐懼。
而程玄淵的這聲“父親”,著實叫入了他的心坎裡。
邢沅芷坐在旁邊,聽見兒子叫出“父親”二字,心中一震。
丈夫的心思,其實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他已經和妻子們反覆強調過這一點。
只是除了蘇理理以外,大家都只願意在私密的時候喚他“晉陽”,平日裡還是恭敬地叫“陛下”。
原因無它:人終歸是會變的。
現在的晉陽,你非得叫他陛下,他也只是有些不爽而已;
可若是老去以後的晉陽,假如變成了習慣了掌權,不允許冒犯的政治生物,那他舊日記憶裡的每一聲“晉陽”,都會變成導火索上的一點火星。
為君者,眷顧有如雨露,惱怒好似雷霆,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惡感,都可能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因此大家為了自保,都不得不和君上保持距離,君上便自然成了隱性的孤家寡人——他偶爾也會渴望親情,但誰敢賭他一直保留著親情?
邢沅芷也知道這點,所以在某次程玄淵詢問“父親”和“父皇”的區別時,她便將其中的道理干係,給兒子細細地講述清楚了。
因此,當聽到程玄淵叫程晉陽“父親”的時候,邢沅芷的心情是全然錯愕的。
程晉陽這邊倒是開心得很,因為很久沒有聽到孩子叫他父親了,只有小以寧在他私下裡拿獎勵誘惑的時候,才會甜甜地叫幾聲“父親大人”,一點兒也不真誠。
於是他便將程玄淵抱起來,笑道:
“父親過幾天帶你去程氏族地,給你找幾個同齡玩伴好不好?”
“謝謝父親。”程玄淵絲毫不怯,笑著說道。
“拿小球出去玩吧,我和你母親說一會兒話,等下再來考校你練得怎麼樣。”
程晉陽將他放下來,程玄淵便拿著小球,一溜煙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