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輕嘆了口氣 ,自己沒想到有一天,會借了未婚先孕兒子的蔭護,憑他對王安世卑微的瞭解,他不會冒天下之大韙,害了肚子的孩子的,這個兒子,來得竟是這樣的及時。
卓然心思犯沉,看著臉色深沉的王安世,心中暗傷,只怕,從此以後,二人兄弟情己盡,在他面前的,只有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君臣有別,那個親密無間,甚至曾經以他馬首是瞻的王安世,已經成了昨日黃花、零落塵埃。
卓然恭敬的向遙遙在上的皇帝跪拜下去,肅然道:“陛下,於氏蘭芽乃是一介農女,擔不得大祭祀一角,況且,她信馬遊疆,最受不得約束拘謹,臣曾發下重誓,待天下安定,便帶她信馬遊疆,看盡天下,如今天下己定,萬民歸心,臣懇請陛下,收回兵符,還臣一個閒雲野鶴之身,陪著賤內實現這一願望。”
王安世靜靜的看著這個突然恭敬拘謹的忠義王,想起曾經的患難與共、鏗鏘歲月、相伴而生,那樣一個肆意飛揚的男子,有一天,竟然為了她,放棄這唾手而得的南蕭十七郡,願做一介信馬游韁的小卒,就如同當年,他為了她,寧願放棄十餘年的家仇國恨,飛蛾撲火也要護她周全。
一切似乎變了,一切似乎又沒變,自己與他,總是差上那麼一分義無反顧,若是為了她,他可能會放棄整個後宮,只寵她一人,卻不會為了她,放棄這大好河山。
好吧,自己總是棋差一招,將她永遠拘在這後宮,她定是不願意的;自己若是動了她的兒子,她定會怨恨自己一輩子的,卓卓其華的青年天子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愛卿何必如此,天下初定,爾等將才,朕怎能釋兵權?既然不願掌管如此多的郡縣,這樣,愛卿就受封秦漠關三郡吧,至於蘭芽......”
王安世沉吟了半天道:“和朕打個賭,你若能追上送旨的車駕,就用縣主封賞旨意交換,若是換不回來,就別怪朕了。”
卓然心中暗歎,到頭來,他還是不願意下旨賜婚,將蘭芽親手許配給自己,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趕上孫公公,攔下那道聖旨,自己就可以上門提親 ,迎娶心上人,錦上添花的賜婚聖旨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剛舒了口氣,又聽王安世說道:“古往至今,禮法不能破,蘭芽又是個講情重義的,長姐未婚,幼妹未嫁,么弟不能頂門立戶,她總會不放心的。”
卓然臉色一黑,好一個“長幼有序、講情重義”,若是前者,讓殷如泰與自己一道去提親,讓嫡長姐蘭香馬上完婚就好了;可偏偏扯出來蘭丫和大林來,這不是故意延時間嗎?隨便找一個蘭芽定是不肯,可是愁煞了卓然。
卓然只好再度大禮叩拜道:“臣領旨。”
回到府中,卓然命人準備車駕,不顧夜色馬上起程,臉色氣一陣、寒一陣、憂一陣、喜一陣,看得卓然心驚肉跳,觀察了半天也不知道王爺心境如何。
半天才斷斷續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小心翼翼對卓然道:“王爺,此事說難也不難。”
卓然眼睛放光的看著卓六,就像看著一隻天賜的金元寶,熱情足以融化千年的冰川。
卓六笑道:“王爺,屬下在大戰時與風狼交情還算不錯,可以飛鷹傳書,讓他在龍門縣外攔下孫公公的車駕,咱們到了再放了他。至於成親之事,就更不難了。咱們一起北上,與表少爺一起提親。四小姐小的知道,與龍陽府的方少爺有情誼,讓方少爺上門提親便是。大林少爺雖然年僅九歲,還不定性,可以多找幾個備選,將來從中選出一個當正室,其他若是喜歡,便做妾室,若是不喜,將來退親給些賠償便是。”
卓然眼睛一亮,哈哈大笑的拍著卓六的肩膀道:“六子,越來越聰明,本王突然捨不得封你當將軍,離開我身邊了。”
卓六心下痛呼一聲,哀怨的看著王爺,表情如同可憐的小老鼠,生怕王爺一個高興或不高興,將自己剛到手的四品將軍給撤了。
卓然則心情舒暢的準備訂親禮,快馬加鞭的向北蕭龍陽府、龍門縣、龍頭鎮、一個叫於家村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