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邊站著的小郎君,腰背挺的直,身上是靛藍色直裰,背在身後的手,袖口處微翻了個邊兒,隱約看得見,上面是滾邊鑲金線繡的鈴蘭花。
他是慣愛鈴蘭的。
小的時候不懂事,少年人往往喜歡將自己最偏愛的,送到心尖兒上人身邊去。
趙盈十二歲生日那年,他也不知是從哪裡弄了那麼多的鈴蘭,足有三五十盆,各色各品種,全送進了上陽宮,幾乎擺滿上陽宮前殿的院兒。
薛閒亭似乎是感受到背後的灼熱目光,緩緩轉過身時,叫人看清那張臉——
他生的白,眉眼間像他母親更多些,俊美的五官更平添些柔和,尤其是那紅潤的唇,連宋樂儀見了,都自慚形穢。
偏偏又不見絲毫陰柔。
一雙桃花眼,歷來是湖水般清澈的,透著聰明與多情。
趙盈見慣了美色,可每每看見薛閒亭這張臉,仍免不了看愣住,就要走神。
以至於薛閒亭一遞一步,緩慢走近時,宋樂儀拼命拽她袖口,她都沒能回過神來。
她看著他過來,陽光全落在了他身後,似有金光粼粼,晃得人睜不開眼。
趙盈一抬手,揉了把眼睛,剛想放下手,手腕就被人捉了。
“太后說,你要相看駙馬,第一個是我?”
聲音也是清冷的,如珠如玉。
但這本不該是薛閒亭的聲音。
他慣常同趙盈說話時,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趙盈往外抽了抽自己的手:“是太后安排的。”
她隱約聽見面前人冷笑了一聲:“那就是真的了。”
趙盈無語。
宋樂儀有心打圓場,卻十分有眼色。
她這嘴簡直是開過光的。
薛閒亭何止是會生氣呀,他現下這副模樣,從小到大,誰見過?
溫潤如玉的貴公子,眼角眉梢藏著冰冷,有些陰陽怪氣,還有點兒不甘心。
趙盈正要說話,薛閒亭收回自己的手往身後一背,退半步:“你想怎麼相看?出身門第?人品年紀?志向喜好?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你問,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