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人通身氣派又不相同。
趙盈本以為他家大業大產業多,又是伯府嫡子,應是最貴氣富態的一個人,可眼前的人嘛——粗布麻衫,就連束髮的小冠上也只別了一根葡萄藤。
她眼角又抽動,到底沒表現出來。
杜知邑掛著淺笑迎來:“我素來在別院都是這樣的,殿下別見怪。”
趙盈笑呵呵的回了他一個禮:“自然不會,杜三公子寄情山水,也是公子心之所向。”
宋懷雍拍他肩頭,兩個人相視一笑,他才頭前引路,領了二人入別院中去。
他這別居確實不同。
皇家別宮,趙承衍的燕王府別院,薛閒亭的那個別院,甚至是趙盈自己,前世也在南郊有一座別院,裡面還引了溫泉水做湯池的。
她見過這樣多的別院,只有杜知邑這個,最與眾不同。
他真的把果樹苗栽的到處都是,偏偏無人精心打理,好些地方生出雜草來,有些果樹苗長不成的,早枯死了,根本就不是什麼生機勃勃的景緻,入眼反而一派蕭條。
杜知邑大概一直都在留心她的舉止,便將她眼中驚詫困惑盡收眼底:“世間熱鬧繁華最沒什麼可留戀的,到死那天誰不是赤條條去。要看生機勃勃,在伯府我也看的儘夠了,殿下生在皇城,長在禁庭,那些賓朋滿座的戲,還沒看夠嗎?”
他這心境該去求道,說不定有一天能得大成。
趙盈訕笑兩聲:“可我生來便是在那花團錦簇的熱鬧中,也不像三公子有這樣好的機遇,能寄情山水,遊歷四海,心境豁達。我這一生,都要困在這俗世中,做一紅塵痴傻人罷了。”
好在她從前也讀過幾本道法自然的書,看過兩卷大徹大悟的佛經。
表哥可沒告訴過她,杜知邑還有這癖好。
說起話來神神叨叨的。
“元元才十四,你少跟她說這些,真引著她入了道,悟出些什麼,你擔待嗎?”宋懷雍皺著眉斥他。
杜知邑卻挑眉:“依我看,殿下比你活得透徹多了,還要你替殿下瞎操這份兒心?”
趙盈面不改色,始終笑語盈盈:“三公子想見我,便是想看看我是否值得你相幫吧?”
說話的工夫有一石室映入眼簾。
假山矗立,怪石嶙峋,說是石室,實則全是用假山堆砌,至於頂部又相接,做成了一副別有洞天。
杜知邑做手勢請她入內,石下中空,人置身其中竟清涼的很,況且那假山堆的高,再置石桌石凳於內,坐下來也不覺得壓抑。
兩頭相同,風起便是穿堂風,倒別有一番雅緻情趣。
這杜知邑還真是個妙人,趙盈心中如是想。
“殿下怎知我就是想幫你?”
“表哥替我請三公子出面之事,成便成了,三公子將結果告知表哥,並不用見我,或是澈兒。”趙盈大大方方的看向他,“你既想見我,就有後話說。可你出身伯府,富可敵國,一不求權,二不求財,與我能有什麼好說的呢?”
杜知邑正眼看過去:“殿下年紀雖還小,胸襟氣度卻怕比世人都要大。”
“是三公子看得起我罷了。”趙盈既不推辭說不是,也不滿口應承下他的誇讚,只謙虛了兩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