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如勉終於側目看向趙盈,眼底明滅幾次,神色也有些晦澀起來:“我說不知,殿下信嗎?我說我知,殿下現在要派人到肅國公府拿人嗎?”
趙盈笑著搖頭:“那不能夠。好歹也是大皇兄的表兄,怎麼說我也該叫上一聲表兄的,既然都是一家子骨肉親戚,凡事總要留些情面。”
近些時日趙盈的言行舉止,所作所為,孔如勉全都知道。
他當初去朝,又求佛問道,可也不是真正兩耳不聞窗外事,脫離俗世紅塵之人。
朝堂上站著他孔家那麼多的孩子,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能最快知道。
無論是扳倒劉家,還是設立司隸院,趙盈看似置身事外,所有的事她都是被迫知道,也是被迫接受。
然則孔如勉細細想來,只怕未必。
這小姑娘心恐怕大了去。
趙澈沒有似孔家和姜家這樣的外戚扶持,她就要做趙澈的依靠。
儘管趙澈差點錯手殺了她。
應該是個目光長遠且極有頭腦心計的女孩兒。
從前他不把趙澈看在眼裡,更不會把個公主放在心上。
他外孫的對手,本來就應該只有趙澄才對。
現而今趙盈搖身一變,比他們兄弟幾個還爭氣有出息,甚至得了燕王相幫,這令他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小看了這個公主。
“這情面留或不留,不過殿下一念之間,如今殿下是掌權人,權在你手裡,你要誰生便生,要誰死便死,旁人是說不上話的。”
孔如勉幾不可聞的嗤笑,掩飾的極好,聽來更多還是淡漠:“至於殿下說的這件事,我是從不曾聽說過的。馮昆其人是何等品行,殿下想來有耳聞,臨死拉上一個墊背的——
不過殿下身在要職,既要監察百官,最好還是派人仔細調查,萬一馮昆不是誣告,可也別為咱們這點親戚情分,枉顧了朝廷法度。”
趙盈說親戚,那是客氣。
孔如勉敢應一句親戚,那就是僭越。
果然是狐狸就藏不住尾巴。
而且孔如勉在她面前,應該根本沒打算藏。
反正知道藏不住,索性就挑明瞭說唄。
趙盈這才覺得有些意思:“國公就不怕我真查出點什麼來?”
她嘖聲咂舌,實實在在的嘆了好幾口氣:“這個事兒可有些難辦的。眼下馮昆死在大理寺監牢,此事一出,震驚朝野,國公一定有所耳聞。
你說萬一我要真查出點兒不乾淨的東西來,馮昆的死,表兄可少不了擔些嫌疑在身上了。”
“他要真做了這樣不堪的事,給人疑心是他殺人滅口也是他作繭自縛。”
“我從前不信外面那些傳言的,今日聽國公爺一席話,才真信了三分——”
趙盈人往椅背上一靠,小臉兒一偏,視線正好對上側旁的孔如勉。
她尾音稍一頓,在孔如勉挑眉示意她繼續說的時候,才緩了一緩,徐徐再開口:“父皇從來偏疼我,我便不大信世上真會有這樣的事。大公子自幼受寵,怎麼漸次長成,反而不得國公歡心了呢?連世孫的冊立,都不肯為他請,竟是真打算立二公子為世孫的嗎?
我瞧國公爺眼下這做派,倒像是巴不得我趕緊查出點兒什麼來,最好定死了大公子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