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棠山看她沒什麼興致,該說的話又都說了,從官帽椅上跳下來,先穩了穩身子:“你們京城的女孩兒說話都是這樣文縐縐嗎?”
趙盈撲哧笑出聲:“我阿姐自幼跟著女夫子進學,又快及笄,當然穩重。”
許棠山就一個勁兒撇嘴:“反正我可告訴過你們,也勸過你們了。滿庭芳是我娘選的地方,鄭氏沒少在我父親那兒胡說八道,想讓你們住進內宅院去。
你們看完了病,就快走吧。”
她剛要動,怕趙盈她們誤會,又一本正經的補了兩句:“我可不是逐客趕人。”
趙盈覺得有些奇怪,叫住了她:“你聽到鄭姨娘和四姑娘說的那些話,怎麼不告訴你母親?便是告訴你姐姐或是你二哥也好,為什麼又自己跑來偷聽我們姐妹說話呢?”
“鄭氏母子三個想跟我哥哥奪家產也不是一天兩天,那點心思我父親全知道,這麼多年也沒把他們處置了,反倒處處抬舉著,我不想告訴我娘。”
許棠山吸了吸鼻頭:“我娘一向厭煩同鄭氏打擂臺,鄭氏也不配。
反正我父親不會拿他們母子怎麼樣,只要你們不跟鄭氏攪和到一塊兒,我就當沒聽見這回事。
你們要真跟她們攪和到了一起,我再告訴我娘也不遲。”
稚嫩的面容爬上堅定,她的眼神是最剛強的。
十歲的孩子,該被人保護在羽翼之下,茁長成長才對,但她想用小小的身軀保護她的母親和兄姐。
趙盈心頭微震。
曾幾何時,她也用她單薄的身軀為趙澈撐起過頭頂的一片天。
許棠山踩著輕快的步子出了門,宋樂儀縝著臉啐了一口:“真是一窩蛇鼠,什麼腌臢心思。當初聽大哥那樣把許宴山挑在大拇哥上誇,我初見那許二公子也確然是個君子做派,還以為許家門風清貴,教子有方呢!”
她顯然氣性上了頭,趙盈卻不以為意,反去勸她:“他們的家事,你氣什麼?”
“別噁心到咱們面前,自然同咱們一概無關。”宋樂儀臉色仍不好看,“她們母女大獻殷勤也就罷了,還把個庶子的通房弄到咱們面前說話,這樣的好規矩,真要依著我的性子,立時就發作起來,誰也別想留體面。
我就估摸著她們母女沒安好心,還真讓我猜中了。”
“半斤八兩而已。”
宋樂儀就噤了聲:“你說許棠山?”
“是她,或是她母親。”趙盈哂笑,“為母則剛,黃氏再不拿鄭氏當個人看,人家謀算到她兒子身上來了,她倒作壁上觀,這又是什麼道理?你看黃氏像這樣的人嗎?”
宋樂儀擰眉:“那這許家門裡,豈不全是惡人,從上到下,無一清白人?索性搬出府,外頭客棧下榻也比這裡清淨些。”
“我卻很想知道,許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趙盈點著桌案,側目看去:“表姐不好奇嗎?寵妾滅妻,內宅院裡一塌糊塗,嫡妻妾室,嫡女庶出,全是一樣的鑽營算計,大家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吃著一鍋飯,心思卻各異。
許宗身為一家之主,非但沒有制止這不正之風,反而聽之任之,甚至放縱之。
這樣的家族,是怎麼走向鼎盛的?
表姐再想,拿南海明珠來試咱們身份,監視咱們一舉一動,做的這般不遮不掩,是真的城府不深,還是別有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