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有一同胞親妹,十七歲時嫁清河崔氏嫡三子為妻,早年間得一女,取名晚照,今年正好十六,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歲。
清河崔氏門第頗高,哪怕屬於他們的時代早已過去,他們也仍舊保持著百年風骨。
士族之家互通姻親,這是幾百年傳承下來的舊俗。
但因太原王氏如今先出了一位安王妃,又將嫡女許婚河間辛氏,崔氏便也動了心思,不願將崔晚照這個嫡長女再婚配所謂士族門閥之家。
於是七日前,崔高氏帶著她還有她年僅十二歲的幼弟,以探親為由進了京,住進了廣寧侯府中。
這是為什麼而來的,連宋樂儀都在她們母女進京當日看出端倪。
薛閒亭為此幾天不回家,成日不是住在他的別院,就是外頭客棧中下榻,把崔高氏弄的好生沒臉。
他坐了許久,樓下戲臺上出將入相換了下一折,趙盈還是閤眼不動。
他給宋樂儀使眼色,宋樂儀撇撇嘴,無奈去拍趙盈手背:“元元,薛閒亭來了。”
趙盈不得不睜開了眼,也沒正眼瞧他,只拿眼角餘光瞥去:“你不回家,跑到這裡來聽戲,是鐵了心要讓崔大姑娘成為全京城的笑話嗎?”
她太淡漠了,薛閒亭縱知她無此心,也還是胸口一頓,似被人重拳擊打。
宋樂儀有心說和,可實在不知這件事上能如何勸說。
目下的情形與昔日太液池邊又不相同。
那時元元還沒想做皇太女,那時薛閒亭身邊也沒多出一個嬌滴滴的高門表妹。
可是在揚州府時,薛閒亭曾說過——終生不娶。
她咬了咬下唇:“你也不要總跟侯爺和夫人置氣,他們就你這麼一個獨子,從小到大難道還不夠順著你心意嗎?你隨心所欲了二十年,如今就算對崔大姑娘無心無意,也該好好去說。
況且那清河崔氏雖早不復盛況,可百年門閥士族風骨猶存,人家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於他們這樣計程車族大家而言,正是一樣的道理。
你何苦來把關係弄的這樣僵呢?”
說來也可笑,好好的清河崔氏女,倒成了燙手的山芋一般。
她父親母親倒也真是捨得。
薛閒亭面色越發沉下去:“你們全然替她著想,怎麼不替我考慮?”
趙盈橫去一眼:“替你考慮什麼?情不情願,一家人關起門來把話說開了,你真不願娶她,叫你姨母早日帶她回清河去,如今這樣算什麼?”
“你怎知我沒與母親說過?”薛閒亭咬著後槽牙,“我這輩子心裡只有一個人,愛不得,求不得,旁人我都不將就,哪怕孤苦一生,我也絕不將就。
她們借探親之故上京,在侯府住下,來的本就唐突,他表明態度,母親也再三勸過,仍不肯走,不就是拿女孩兒家的名聲來逼我就範嗎?”
趙盈嘖聲,一時也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