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乃明是好一點,但他在彭城是做甩手掌櫃的人,常恩王府的內外賬他幾乎都不過問,自有人打點清楚,他最多也就算是個心裡有數,不至於叫底下人從他這兒撈錢,掏空常恩王府的底子。
所以這重擔還真是都壓在杜知邑一人身上。
他當然就更受累。
趙乃明把手撤回來:“向證肯這個時候跑回來,你的辛苦日子大概可以不用再過了。”
杜知邑笑了笑沒說話。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門,等腳步聲徹底消失,羅漢床上原本該睡得昏沉的趙澈倏爾睜開了眼。
身上毛毯真就是隨手扔上來的,上不遮身,下不蓋腳,他低頭看,又看滿地的賬本,嗤了聲,拉展那張毛毯,翻了個身,又伸個懶腰,展了展身子,尋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索性睡了過去。
衛隊長帶向證去換洗乾淨,才把人帶回到偏廳中。
趙乃明和杜知邑已經等了有一會兒,盞中茶也換過兩回。
向證掖著手低著頭,全然沒有初見時的意氣風發。
也對,那時候他是定安伯府的大總管,閆達明手底下最得意的心腹,現在算什麼?喪家之犬吧。
趙乃明眼尖,看清了向證右手手腕上的傷口,現在更像是沒有全部化開的淤青,他去看杜知邑,杜知邑顯然也發現了。
二人誰也沒開口,向證抬頭看了一眼趙乃明,竟有些怯生生。
趙乃明皺眉:“向總管,這是怎麼了?第一次見向總管時候,本王覺得你是個能說會道,很會來事的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不愧是閆達明手底下的心腹大總管,今兒是怎麼了?”
向證顯然被心腹二字給戳中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他好像是打從心眼裡害怕了。
杜知邑翹著二郎腿嘖了聲:“有事說事,你幹嘛呢?”
“奴才……奴才是拼死跑回來的,王爺,閆達明他要殺人滅口!”
他會在這時候跑回福州,甚至曉得查抄定安伯府後他和杜知邑在定安伯府住了下來,就一定是和閆達明鬧掰了。
趙乃明心裡是有這個認知的,所以當向證說出殺人滅口四個字,也絲毫不意外。
他神色如常,未曾一變,點著扶手一遞一下的敲,靜靜地等著向證的後話。
杜知邑看了看他,想了須臾,挑眉叫向證起身:“一路逃命回福州,提心吊膽過日子,向大總管幾十年沒過過這樣的日子吧?去坐下回話吧。”
向證真是滿臉感激站起身來的,也不敢往杜知邑正對面的椅子上去坐,挪了三兩步,往右手邊排開那一溜官帽椅的最後一把坐了下去,又只虛坐連一半都不到,姿態實在是低。
等落座之後,他先是長嘆了一聲:“奴才跟著閆達明確實是幾十年了,他還在京城那會兒,奴才就在他身邊服侍。
當年人微言輕,不過就是西郊大營一個小小教頭,誰想過將來能有飛黃騰達的一天啊?”
趙乃明一點桌案:“你是打算從十幾年前跟本王講起嗎?”
向證面色一僵,連連搖頭,當即說不是。
其實整件事情要說起來根本就用不了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