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秀眉越發皺起來:“他有什麼好不舒服的?你是欽差,你如何行事難道還要他首肯嗎?索性就不要見他。”
趙盈噙著淡淡的笑意下了羅漢床,理了理裙襬,把繡鞋穿好:“見還是要見的。宋子安弄來這麼多揚州官場的烏糟事,總要有個人著手去調查,待一一查明核實,我才好憑著欽差聖旨將這些人一一料理。
表姐說呢?”
“你這是——”
宋樂儀面色一沉,後話再不說,翻身下了羅漢床:“那你一個人去見他?”
趙盈又點頭:“表哥和薛閒亭都不適合在場,不然他怎麼豁出臉面給我表忠心?”
宋樂儀深吸口氣。
這不還是美人計。
叫薛閒亭知道了,八成又要不高興。
·
趙盈出門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薛閒亭就來了。
他們也不避諱這個,他雖住在二進院,但到三進院來尋趙盈,也是從沒有人攔著的,就連章樂清安排在欽差行轅伺候的那些人,因得過趙盈交代,也從不會攔他。
他過了月洞門,遠遠就瞧見坐在廊下打絡子的宋樂儀,腳步微頓,四下掃量,並沒有瞧見趙盈身影。
大概是丫頭在一旁提醒了兩句,宋樂儀一回身,把手上動作收了收:“別找了,元元到前頭去見沈明仁了。”
薛閒亭擰眉。
他才從府外回來,並不知道。
宋樂儀看他懷裡抱了一小包的什麼東西,等走近一些,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氣:“出去買吃的?”
“給你們買了些令安閣的桂花糕,新做出來的。”
“我只是跟著沾光的,可不謝你。”她雖是這樣說,還是吩咐丫頭把糕點收下,“不過早起揮春做了桂花糖糕,元元近來都不大愛吃甜食,但喜歡吃那個,你的桂花糕顯得有點兒多餘。”
她分明是話裡有話,薛閒亭正往一旁坐下去,呼吸一頓:“你是有話跟我說吧?”
可是要怎麼開口呢。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人,宋樂儀就這麼做個旁觀者,一向都很清醒。
其實趙盈也清醒。
唯一不清醒的,只有薛閒亭。
有些話出了口便會傷人,她無意傷害誰。
有心提點吧,這些事說的太隱晦,又沒什麼用。
薛閒亭見她面露為難之色,就已經猜到了個大概:“你想跟我說元元?”
宋樂儀抿唇,叫丫頭退到一旁去:“你如今心裡是個什麼成算呢?”
“她雄心壯志,這天下男兒都配不上她。”薛閒亭悠悠道,語氣是輕飄飄的,只有幾不可見蹙攏了一下的眉心,能出賣他心底的痛,“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