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敢細看,上前去見禮問了安。
昭寧帝擺手叫他起,順勢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知道朕為什麼傳你入宮嗎?”
姜承德抿進了唇角說知道,倒沒有了往日裡的囂張氣焰。
從前便是在御前回話,他又何曾似眼下這般內斂乖覺。
昭寧帝倏爾笑了,把手心攤開,羊脂白玉的玉雕獅子滾繡球就放在他手心兒上。
姜承德這才看清楚那手把件。
雕刻功夫實在不太行,甚至可以說雕刻之人技藝生疏,獅子的線條生硬不說,那麼小的手把件,他站的也不算近,都不用靠近了細看,都還能看見錯了刀法重新改刀的地方,且修飾也不好,以至於完工成品之後,搭眼一看就曉得這處是曾經錯過刀的。
這種東西內府司是不敢送到昭寧帝跟前的,那就只能是趙清他們兄妹之中的某一個,年幼時雕刻此物,送給了昭寧帝。
而聯想到眼下的事情,京城裡那些傳言……
姜承德心頭直墜。
果然昭寧帝手再握拳:“這是大郎八歲那年送朕的生辰之禮,他小小的年紀,身體又不好,頭一次雕東西,已經毀了好些塊兒料子,可還是雕的歪歪扭扭不得法。
不過他是個萬事不服輸更不會氣餒的性子,朕到今天都還記得,他把東西送到朕跟前時,仰著小臉兒不服氣的說,以後一定會雕出更好的送給朕。”
這話姜承德沒法接。
昭寧帝自顧自又說下去:“從那年起,他每年都會雕上兩三樣東西送到朕這裡來,一直到他十三歲,他用了五年的時間,雕刻功夫已經爐火純青,朕這裡現而今收著他好些東西,和內府司送上來的相比起來,也絲毫不差。
但只有這個獅子滾繡球,朕近來總帶在身邊,時時把玩。”
他總不至於是真的在懷念趙清。
在看過王氏手書,得知趙清是真的心存反意,勾結高士吉,於涼州擁兵自重之後。
那今日說這些話,無非是敲打。
姜承德作勢要跪,昭寧帝誒的一聲:“這裡沒外人,連孫符朕都打發他到殿外伺候去了,只有咱們君臣兩個,有什麼便說什麼,你也不要動輒下跪,好好坐著吧。”
儘管他如此說,姜承德還是如坐針氈。
他有什麼好說的?
誣陷趙清是事實,可那也不是他的本意,還是趙盈的主意。
但是能告訴昭寧帝嗎?他為什麼會受趙盈要挾做出構陷皇子之事,他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再說了,天子說有什麼便說什麼,那不過是隨口說說。
他今天敢在這清寧殿東次間中明著承認,他構陷了趙清,甭管趙清是不是勾結了高士吉,總之他是沒有好果子吃好的。
難道昭寧帝還會輕描淡寫揭過去,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了?
姜承德喉嚨滾了兩下:“即便今天皇上不召見,臣也是要入宮求見回話的。”
“哦?”昭寧帝拇指揉在小獅子的腦袋上,挑眉看他,“回什麼話?”
“臣知道,封平的屍體在京郊被人發現,京兆府驗屍後確定了是被謀殺,現如今滿京城傳言紛紛,多半是說趙清當日乃是遭人構陷,而封平眼下招致殺身之禍,不過是背後主謀之人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