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趙澄說的極對,早就沒有別人什麼事兒了,從趙澈一出生,儲君就只能是他。
反正昭寧帝不是什麼仁君明主,要一言九鼎,群臣也只能服從,誰敢質疑就殺誰,殺雞儆猴,便再沒有人敢提出異議。
他有足夠的能力為趙澈鋪平後路。
他不幹罷了。
要這麼說起來,這也算是她的運氣之一。
趙盈目不轉睛望向趙澄,看了許久,才緩聲問他:“你跟我說這些,是希望我放過你,還是想要一個痛快?”
“你怎麼可能放過我?”趙澄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成王敗寇的道理我還要你來教我嗎?監國攝政的大公主,大齊開國以來你也是獨一份兒。
入朝時他們就指著你的鼻子罵你牝雞司晨,現如今真正監國了,他們更拿你比阿武與蕭太后。
我雖從不覺得她們有什麼不好,那些人也未必不佩服她們,然而在他們的時代裡,走出一個‘武后臨朝’,他們便決計容不下。
留著我豈不是心腹大患,我活著一天,你就一天不能高枕無憂。
唯恐哪天那些人便擁著我,逼宮造反,要你把皇位還給我,是為正道。”
趙澄倒是想得開:“你給不給我個痛快也不重要,橫豎都是一死,我連死都不怕了,其實也就沒那麼怕生不如死。
只是有件事……”
他聲音並不是戛然而止的。
尾音漸次弱下去的時候,語氣中是遺憾還有悲慟。
姜氏。
趙盈眉心動了下。
她倒差點忘了,趙澄最是孝順,孝順他母妃。
“姜氏的棺槨還停放在華仁宮偏殿裡,天子金口,廢為庶人,她已經沒有資格葬入帝陵之中了。”
“我知道。”趙澄垂眸,壓下來的眼皮掩去眼底的悲傷,那是他最後的驕傲,不肯給趙盈瞧了去,“既是謀逆大罪,我這王爵,你一併削了吧。”
趙盈立時明白了他的心意。
在成全和叫他死不瞑目之間,動搖甚至連一瞬都不到,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站起身來,長身玉立,站得筆直:“待你死後,我會讓人為你和姜氏安置吉穴,這一世的母子情分,也總算是有始有終,也算是……”
她深吸的那口氣,把後話給噎住了。
趙澄側目而去:“也算是感謝我最後說的這番話,在你陰暗不見天日的這兩年時光裡,為你帶來一絲光亮。
趙盈,你要是我的親妹妹,該有多好。”
趙盈心頭一顫,吞了口口水,再沒有別的話,轉身出了門去。
趙澄會比任何人做的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