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伸手,書夏相當懂事的把手中白玉素簪交到徐冽手上去。
正午時候要到法事場去,是以趙盈一身素雅,就連髻上髮簪釵環,也一概不見金銀寶石,皆以白玉代替。
徐冽似乎也做慣了這樣的事,替她簪好髮釵,對著她身前菱花銅鏡看了半晌:“這樣也好看得很,倒比你太極殿升座那一身打扮更順眼。”
趙盈想著徐照那件事,透過菱花銅鏡看向徐冽的眉眼之間就更添了些許溫柔。
徐冽確定他沒看錯,而且他太熟悉趙盈的一切的,於是眼角一抽,原本撫著她鬢邊的手就跟著收了回來:“你有事兒啊?”
趙盈心說廢話。
沒事兒能把兒子撇下,把你一個人叫進門啊。
而且自他從書夏手上要過那支釵,這麼一會兒的工夫,書夏已經領著原本在屋中伺候的小宮娥都退了出去,他倒跟沒發現似的。
趙盈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旋身又往羅漢床的方向緩步而去。
她招手,徐冽才跟了上去。
趙盈又虛空點了點旁邊的位置,他也沒猶豫,撩了長衫下襬上了羅漢床,盤腿坐著。
屋裡的茶水點心倒是早就準備下來的。
看起來她剛一起身就叫揮春和書夏去弄了這些東西來,原就是要叫他過來說話的,是正好他今天過來的也早,在這院子裡。
眼下那茶水都還是溫熱的。
是他愛吃的茶,她自己平素愛吃的糕。
徐冽端了茶杯在手上,沒顧著吃,先輕嗅著品了一回:“一大清早這樣鄭重其事,弄得我怪害怕的,是昨夜燕王殿下又同你說了什麼?京城裡另外出了事?很著緊?”
的確是著緊的事。
趙盈也不跟他兜圈子,她如今跟徐冽是無話不說的,什麼都不必藏著掖著:“燕王怕你心裡不受用,沒敢直接告訴你,避了一避,的確是昨夜到我這兒來說的,徐統領出了事。”
徐冽端著茶杯的那隻手明顯連指尖都抖了下。
他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人,提槍上馬不在話下,幾時連一隻小小的白瓷杯子也拿不穩當了?
趙盈幾不可聞嘆口氣,把昨夜趙承衍說的那番話與他複述一回:“徐統領傷得重,只怕是實在不好。
眼下你定了要陪著淳哥兒留在晉州,燕王可能是想著,終究是……我知道你不願意認他,你幾次三番的說,割捨不下的是徐家而非徐照。
但這事兒總還是得讓你知道。
你說萬一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她也很少有這樣吞吞吐吐的時候,一番話說下來,徐冽一旁聽著甚至都替她著急。
他捏著瓷杯的那隻手,力道明顯已經卸了下去,他甚至悠閒地捏了塊兒糕,細細咀嚼著,後來漫不經心的打斷趙盈:“你不用說了。”
趙盈眉間動了下:“那你怎麼說?”
“我陪著淳哥兒,就不回去了。”徐冽嗤了聲,“說實話,我剛聽見這事兒,心下說沒有波瀾不驚,沒有一絲波動,那是假的,可也就是那一瞬間罷了。
我明白你和燕王殿下的意思。
不認歸不認,卻總歸大家父子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