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豫在老伴給蘇漪寫欠條時,讓她過去坐床邊,把他一直捏在手心的東西按在她手裡:“這個玉牌,是我們家唯一值幾個錢的,恩人你拿著。”
蘇漪對他們一家有再造之恩,這塊玉牌再值錢,都比不上蘇漪的恩情。霍豫也沒什麼好報答她的,只好把最珍貴的玉牌贈予她,聊表謝意。
“霍大叔、嬸子,你們喊我小蘇吧,別叫什麼恩人,聽著怪彆扭的。”
“不行,你本來就是我們的恩人。”兩口子堅決不改口。
蘇漪對古物也有幾分鑑賞能力,她一看那玉牌,就知道它很貴重,“不行。這麼好的東西,我不能要。”
霍老太道:“恩人,你就收下吧。你不要,我們心裡更難受。這十塊錢,我也不能拿了。”
霍豫直接威脅蘇漪:“恩人,你要是不要,我就不治病,回家等死好了。讓醫生把錢退給你。不夠的,我們把家當全賣了,湊足錢還你。回頭把孫兒送下鄉,我和我老伴過不下去,就吊死……”
“霍大叔,你別這麼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們的日子,也不算差,怎麼總是想不開?”
“家有不肖子啊。”霍老太心裡苦得很,“我和老霍就一個兒子,一直什麼好東西都緊著他,把他養得天真又自私。當初不顧我們反對,把我們好不容易給他求來的工作辭了,帶著媳婦下鄉。結果去了嫌鄉下日子苦,三天兩頭不是寫信,就是打電話回來,吵著要回城。知道回不了城,就讓我們給他寄錢寄東西……”
“你這個老婆子,和恩人囉嗦什麼?”霍豫虎目一瞠。不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嗎。
這次他和孫子先後出事,兒子的態度叫他和老伴心寒。他才知道兒子根本靠不住,以後還得靠孫子。他們可得把軍子養好咯,不能再重蹈覆轍。教出又一個只懂索取,不懂付出和回報的白眼狼。
“有什麼說不得的!那小子只顧自己,我們省吃儉用把錢糧票寄給他,他還嫌少,埋怨我們不疼他。他怎麼不想我們在城裡的日子多難過?”
“軍子差點病死,我給他打電話,他就只知道錢,一點都不關心兒子。這次你出事了,也是這樣。那個死小子完全不管我們是死是活。只關心我們什麼時候給他寄錢,還不能寄少了。”霍老太壓抑久了,爆發起來氣勢很大,面容因為盛怒有些扭曲。
蘇漪保持沉默,她覺得兩個老人把好好的日子過成這樣,也是在為自己一直以來無條件寵溺兒子的行為買單。
華國許多家長都像他們這樣,早年把孩子寵得不像話,老了晚景淒涼。
在蘇漪看來,疼寵孩子是父母天性,本沒有錯,可也要注意方式。一味的偏寵,只會害了孩子。
肖義總是擔心她把大寶小寶和城城寵壞,卻不知她心裡自有一杆稱,知道度在哪裡。必要時,她也能很嚴厲。
城城是不用她操心的,這個孩子太懂事了,怎麼養也不會歪。倒是大寶小寶得注意了。等他們大一點,她會叫他們知道什麼是“虎媽”。
蘇漪一時感觸頗深,想得有點遠。等她回過神,玉牌已經被霍老太塞進了她的褲袋。
“恩人,玉牌你就拿著吧。你拿了它,我和老霍晚上才能睡得踏實一點。”
“是啊。”
蘇漪看霍豫和老太太意志堅定,非送她玉牌不可,便收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我拿了它,之前給霍大叔墊的錢,你們也不用還。等會嬸子你和我去一趟文物鑑定中心,看看這塊玉值市價多少,我把差價補給你。”
“用不著!它能值多少錢?”霍豫可不想讓蘇漪補差價,說送她就是送她。本來他還嫌這塊玉牌不夠貴重,哪裡還能收她錢?
他打哈哈道,“恩人,你別想那麼多。這就是個小禮物。至於欠你的錢,我們下來一定儘快還清。”
“是啊是啊。”霍老太也是跟霍豫一樣的想法。“我還要去糧站買糧食,恩人,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什麼鑑定中心了。”說著,老太太抱起孫子,一溜煙兒跑了。
蘇漪要去追她,被霍豫拉住手,她不敢跟他撕扯,怕扯到他傷口,“霍大叔,你放手罷。”
“恩人,你先給我寫個地址和電話。”他把鋼筆給蘇漪,將手臂橫在蘇漪面前,“就寫手上。”
蘇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