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爾森已經四十六了,在部隊裡整整服役了三十年。佈滿滄桑痕跡的臉上除了彈痕和刀疤外,鬆弛的臉皮下,滿是縱橫交錯的皺紋和老年斑。
常年累月的軍旅生涯不斷壓垮著他的身體,從而讓他顯得比那些常年坐在辦公室裡的同僚們蒼老得多。
其實早該到了退休的年齡,其實身上密佈的暗傷也可供他不止一次提交轉職報告。
但——鮑爾森沒有這麼做。
戰爭已經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他難以想象,沒有戰火薰陶的平靜生活是怎麼樣一種態勢。那種毫無意義吃著“養老金”,慢慢等待著死神降臨的無趣生活。
想想這樣的場景,鮑爾森就渾身不自在。
也只有抬起這“黑色棺柩”的時候。他才找到了生命的全部意義。
這具改進無數次的裝具、這具陪伴了他無數日日夜夜的武器、這具至死相伴跟隨的“老夥計”;再次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
在炙熱的光線中,鮑爾森整個人沐浴在強烈殺傷性射線下,整個人彷彿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滿臉的皺紋一掃而空,整張臉上全是嗜血,興奮,以及朝聖救贖般的微笑。
脈衝持續的時間很短,甚至不到一秒鐘;在第一發脈衝射線出膛的瞬間,炮口平移,並在這個過程中做了兩次輕微停頓,兩枚脈衝射線離膛而出。
射線的走向是車庫後方停泊的一輛油罐車。
一團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衝擊波席捲震盪,將方圓數十米內的所有物件如同無形的手一般橫推出去。首當其衝的幾輛輕便型步兵車被爆炸捲入,掀飛上天。車庫好似沙砌的城堡,在烈焰的火光中轟然坍塌下來。
鮑爾森潛伏的地方雖然距離廣場有一公里多,但是撲面而來的風中已飽含著熾熱和焦糊的氣息。其實這輪爆炸,除了首當其衝幾輛戰車,離得遠些的戰車毫髮無損,它們厚重的裝甲可以抵擋重型火炮的直射,何況一次油氣爆炸。
但是收到警報訊號,快速奔跑過來的機組人員就沒這麼幸運了。鋼鐵器具能夠承受成百上千度的高溫,但是肉體不行。一個個化作燃燒的火球被尾隨而來的衝擊波一掃,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炮聲就是進攻的號角。
都是出生入死十多年的搭檔了。在第一聲炮聲響起的時候,古伊飛速沿著光溜溜的山脊邊緣奔跑,他的速度很快,甚至在漆黑無光下,在錯綜複雜,佈滿各種障礙物的路上毫無障礙地賓士著。
他的部下們留了下來,快速沿著下坡的路往後撤,尋找著合適的阻擊位置。只有一道倩影尾隨著自己的男人而去。
鮑爾森化身成了海洋上最醒目的燈塔。可以想象後續尾隨而來的攻擊將多麼兇猛爆裂。尋常士兵沒有他們奈米機器攜帶者那樣超凡能力,只能離他們遠遠的,各自為戰。
只有兩名老兵留了下來,留下來的除了老兵,還有靠人力運送過來的彈藥,一箱箱碼地整齊地放置在腳邊。
一輪脈衝打擊後,鮑爾森顧不得疲倦,狠狠將一支能量藥劑扎進頸動脈。同時兩名副手有條不紊地將一枚塗抹著紅色漆面的紡錘形炮彈填入鮑爾森手上的“棺材”裝具中。
藍色的線圈逐漸褪去光芒,黯淡下來。失去了科幻迷彩的支撐,現在“黑色棺柩”成了一門尋常的手提炮。
幾乎沒有做任何瞄準,炮彈脫膛而出,在明滅的黑暗中,閃爍著餘光。
炮彈撞破玻璃幕牆,準確無誤落入一座工廠內部,首當其衝的一組渦輪增壓機被波及,粗大的金屬管子破碎,大片大片燎人的蒸汽和無數零部件紛飛,四周的工作人員躲避不及,被掃倒一大片。
鮑爾森肆意在後方開火。
基地方面,在遭到第一輪攻擊的時候,整個動彈了起來,數輛吉普車滿載著武裝人員朝著山坡這邊駛來。警備連巡邏的戰士們弓著腰,成扇形向炮彈射來的位置包抄過去。他們沿著小徑蔓延過來,避開了己方的雷區。零星的槍聲驟然變得激烈起來,山坡下早已嚴陣以待的特戰隊員們發起了第一輪阻擊。
這邊你來我往吸引著所有人注意力的時候,古伊已經跑出去一公里多了,他的軌跡沿著對面基地畫了一道弧線。嘴唇抿著,舌頭不斷攪動變換方位,忽然一道肉耳聽不到的尖銳嘯聲從口中激盪開來,沿途地反步兵地雷被震斷了觸發裝置。
莎巴娜馳行在丈夫開闢出來的安全通道上。相對於丈夫,她的速度略微慢了些,在複雜地形下沒法做到像古伊那樣如履平地。兩人在能力搭配上都選擇側重和偏向特種作戰的需求,但並不雷同,而是互補型別。所以因為側重方面不同,兩人在潛行上也有高低優劣之分,但差距不是很大。
忽然前方的古伊停下了腳步。
面前不遠處,一座山頭上,驟然閃爍起頻繁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