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侯府,會客廳中的酒桌上擺著十餘個精緻的菜餚,紅燒大鯉魚和大河蝦都產自城外的怒龍河,還有嶺南的黑羊肉,中原道的大肥牛,以及各種時鮮小青菜。酒是上等的井泉,產自西南道太平府,最好的井泉酒已經貢進了皇宮大內和平西王府。一般王侯和達官貴人府中的都是上等井泉,一般的小酒館中就算有井泉,也都是三等貨,顏色、香味、口感都和上等井泉不可同日而語。
尉遲敬業親自作陪,侯府的武術教師陳一龍作為副陪,陳一龍殷勤勸酒,對辛治平的武功大加讚賞,辛治平毫不客氣,大吃大嚼起來,拍的馬屁照單全收,敬的酒也是一杯不落全都喝掉。酒過三巡,尉遲大良突然擠眉弄眼道:“哎喲,辛駙馬,老頭子,陳教頭,我這喝了點兒酒肚子不舒服,我先去解個小手!”尉遲大良捂著肚子,出了會客廳,一溜煙跑了。
輕車侯府的武術教師陳一龍來侯府已經快十年了,深知這位少侯爺的脾氣,他這一跑,肯定又是要鬧什麼么蛾子了。陳一龍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位少侯爺太不開面了,這位貴客駙馬爺在此,是你們一個小小侯府能得罪得起的嗎?可是陳一龍也不敢多說,畢竟老侯爺坐鎮呢,怎麼也得看老侯爺的臉色行事吧?
尉遲大良出了會客廳,直奔茅房,兩個手下段二迷糊和劉大強跟在尉遲大良屁股後,一同來到茅房,尉遲大良解開腰帶放水,卻越想越氣,在這嚴州城,只有他尉遲大良欺負別人,誰敢找他的麻煩?今天竟然在家門口讓人家給打暈了,臉都丟光了。尉遲大良恨恨的罵道:“什麼狗屁的梟衛駙馬辛治平,老子恨不能把他剝了皮!”
段二迷糊聽見主子抱怨,趕緊獻殷勤道:“少侯爺,什麼梟衛和駙馬到這裡也不好使!這是江東道,又不是劍南道,那個沒死成的衛王再牛,江東道也不是他的地盤,他在這裡不好使!尤其在嚴州城,這是咱們尉遲家和魯家以及城外楚家,三大世家的地盤,姓唐的算個什麼東西?”
尉遲大良聽見段二迷糊這麼說,心頭一動,卻又嘆了口氣道:“他倒不算什麼東西,也不過就是殷廣的一條狗罷了!不過他是個有爵位的狗啊,雖然江東道不歸他管,可是他也畢竟是個實打實的親王,他爹又是個國師,咱們家只是個侯爵,怎麼和他鬥?”
另一個惡奴劉大強把嘴一撇,不滿道:“我說少侯爺,你就是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姓唐的就牛嗎?別忘了他現在在咱們的地盤上!咱們是主,他是客,他手下能有多少人?既然昨晚咱們派人去襲擊楚子烈失敗了,索性今天干票大的,等下咱們集合人馬,就在咱們府裡先把這個姓辛的給剁了,然後拿著假令符,去城西的青羽軍營讓白司章帶人突襲楚家莊園……”
劉大強伸出手,做個砍頭的姿勢,冷笑道:“八千青羽軍,突襲楚家莊園,只要把唐九生和楚子烈一宰,然後掉頭就往魔琴谷去,佔了魔琴谷,就是那一帶的老大,天高皇帝遠,咱們手頭有兵有將,還用怕什麼?強比在這裡受他的鳥氣!”
尉遲大良扎著腰帶,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那樣的話,咱們可就在這嚴州城待不成啦!我也做不成這少侯爺,家裡的幾個小妾又不能帶到魔琴谷去,況且雲香樓那含煙姑娘和我正乾柴烈火,我又怎麼捨得撇下她?仇我是要報的,可是你這主意,不成不成!再想想別的辦法!”
劉大強搖搖頭,“少侯爺,到時您派幾個人跟著白司章去不就行了嘛!突襲楚家莊園又不要您親自動手!哪有打仗讓皇帝親自上陣的道理?有手下人去辦就行了嘛!到時只有要銀子,有女人,那些青羽軍在魔琴谷還不是照樣活的滋潤?那魔琴谷那麼多女人,聽說一個個長的水靈靈的,誰不喜歡?等過兩年天下有變,魔琴谷中八千精兵也差不多發展成萬餘了,上萬大軍出山,還愁撈不到王爺做做?”
尉遲大良想了想,又為難道:“就算是這樣,可是你讓青羽軍去突襲楚家莊園,怕是辦不到!他們現在就算想反,怎麼也不會打他們的主子楚子烈就是了!況且咱們的原計劃是弄死楚子烈,他們才群龍無首,不得已才要跟隨白司章,現在楚子烈還活著,那些青羽軍又怎麼可能殺進楚家莊園?”
劉大強嘿嘿冷笑道:“這事也簡單,咱們就弄一個身材樣貌和楚子烈相仿的人,弄死,然後用刀把臉砍爛,派人送到青羽軍營去,只說唐九生見色起意,侮辱了大少奶奶,又因此和國丈大人翻了臉,還砍殺了國丈大人全家,是來順冒死把國丈大人的屍首搶了出來送到軍營當中,然後好好煽動一番,說唐九生鳩佔鵲巢,讓人假扮國丈侵吞楚家家財,還怕他們不殺向楚家莊園去找唐九生報仇?”
尉遲大良眼前一亮,懟了劉大強一拳,“大強,你他孃的行啊!這麼損的主意你都能想得出來,不愧是少侯爺我的手下!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成,就按你的這個主意來,咱們趕緊召集人馬,先在府裡除掉辛治平和那幾個梟衛再說!那幾個梟衛正在前廳和尉遲大地他們吃飯,就在前廳先宰了他們!剩下一個辛治平,孤家寡人還怕他個屁!”
辛治平在尉遲家的會客大廳中,正和陳一龍和尉遲敬業推杯換盞,辛治平根本不把尉遲大良當回事,他就不信尉遲大良還能翻了天。三個人正喝的高興,忽然會客廳外面有人破口大罵起來,“辛治平,你個狗孃養的,快給老子滾出來受死!”聽聲音正是尉遲大良。
尉遲敬業臉上變色,摔了手中的杯子,站起身罵道:“這個畜生又在鬧什麼?駙馬爺你先坐著,待老夫出去看看!”辛治平把酒杯往桌上猛地一蹾,哼了一聲,沉著臉也站起身,隨尉遲敬業一起大步走到會客廳外。陳一龍咧了咧嘴,無奈也跟了出來,心說我們這個少侯爺可真不省心。三人出了門,只見尉遲大良正帶著十來名府中的打手殺氣騰騰站在天井裡,堵住會客廳門口。
尉遲大良見辛治平出來,提著單刀冷笑道:“辛治平,你他孃的打秋風竟然打到了輕車侯府!還他孃的要收十萬兩銀子,你當十萬兩銀子是大風颳來的?你上嘴唇一搭下嘴唇,就想把銀子白白拿走?你為了訛錢,竟然閉著眼睛昧良心說我尉遲大良夥同什麼賤人謀殺衛王唐九生,你他娘有什麼證據?你無非就是要訛銀子!告訴你,咱們就是鬧到嚴州郡守衙門也是你誣告我!”
辛治平冷冷望著尉遲大良還在青腫的臉,沒有說話,就看著他表演。尉遲敬業沉著臉喝道:“畜生!你在這裡胡說些什麼?駙馬爺可是貴客,平時請都請不來,你竟然敢公然頂撞駙馬爺!駙馬爺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你還不快過來給駙馬爺賠禮道歉?”尉遲敬業一邊說話,一邊偷眼瞧著辛治平,他倒要看看辛治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尉遲大良跳腳道:“爹,你這老頭子也是糊塗了!人家都欺負到家裡來了,你還請他喝酒!什麼他孃的梟衛,什麼他孃的大統領,回到你的劍南道使威風去!這裡是江東道嚴州郡,你們在這裡算什麼東西?還想到侯府裡來抓人,告訴你,這裡不歸衛王府管!你再敢胡鬧老子就叫人動手!”
陳一龍在一旁望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辛治平,心中暗道:“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辛治平來了就要收十萬兩銀子,那也確實是過份了。現在這尉遲大良一鬧,辛治平的臉上也不好看,這事倒棘手了!就是不知道老侯爺要怎麼處理這件事,處理不好,這事就有很大麻煩,雖然衛王管不著江東道,可他畢竟是個親王,太讓他下不來臺也不好,這辛治平又是駙馬,這事可難辦了!”
辛治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拍手道:“尉遲大良,你可真是可愛!簡直是可愛至極!本統領奉衛王的命令來捉拿要犯尉遲大良,你爹說要讓你喝了酒再走,我念你父子情深,準備讓你們喝完酒再帶你回去審問,可你竟然汙衊本統領要收黑錢,打秋風!尉遲大良,我請問你有何人證、物證能證明本統領要收銀子啊?你又知道不知道誣告駙馬、謀殺親王都是什麼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