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路越難認,可她和項葉不一樣,方向感奇好,順著翻開的泥道,一步步登。
鳥鳴越來越脆,聲也更大更歡快,她有些累,在幾棵樹之間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擦汗。一抬頭,樹蔭擋開太陽,葉子搭葉子地閃,像把湖光搬到了天上。她右手握成小圓,眯著一隻眼,順著圓洞窺“湖光天色”。
忽地來了一陣風,涼幹整個汗背,搖動一片河光。她歇了會,接著向上爬。
到了山頂,腳下只剩池塘般大小的地,山周圍沒設什麼防護,山風狂來,太陽垂低。
董棾看見崖邊站著一人,身穿黑衣,姿態不羈,束髮的冠是白玉,襟帶任風招搖。太陽雖掛頭頂,看他一眼,卻無端有了涼感。
董棾倒是沒想到,這兒還有人。
她向他走過去,但他離崖太近,她沒有武功,不再敢往前,便停在了中間。
董棾本想和他說話,但看他一派自然地立在崖邊,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想著他該不願被人打擾。
她用腳往兩邊抹開地上的灰,看著稍微乾淨點了,就原地坐下,放緩呼吸,欣賞風景。
城在高處又矮又密,突起的房角讓人感覺零碎,並沒有什麼好看。反倒是這貼手的雲靄,溫吞吞地溼涼。
突然,黑衣男子回頭了。
兩人四目相對,均是訝異。
倒是董棾先眯著眼睛大方地開口:“好久不見,飛鳥公子。”
鄺竒眉心輕皺。
董棾看他立在崖邊,人又清瘦,好心提醒他:“裡頭風景不比那差,小心掉下去了。”
鄺竒仍然沉默。
董棾自討沒趣,聳聳肩,一癟嘴,不再理他。
鄺竒沉默著走到她身前,站在那,擋完全了她面前的陽光,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董棾邪邪一笑,說:“我從不告訴拒絕我的人,我的名字。”
鄺竒往左邊移了一步,陽光又刺過來,閃得她眯了眼睛。
他說:“好習慣。但緣分難有第三次,不知我可還有機會?”
董棾心裡疑惑,這不是第二次見嗎。
她收拾表情,回:“先往右邊站一點。”
鄺竒聽話得移了一步,又幫她擋住了太陽。
又聽見她說:“美的東西值得多一次的機會,明日哺時,青洮河邊,黃頭的蜻蜓船是我的,在那見吧。”
鄺竒聲音平穩,說:“你叫什麼?”
董棾綻開了笑,回:“董棾,一個寫文章冗長的林間浣衣女。”
鄺竒難得笑了一下,又聽見董棾問他:“你呢,姓甚名誰,家住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