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姑娘剛踏進房,桌子連帶著花盆,味都香了。聘聘婷婷地立著,地方官打著馬哈想進來,被陸探微直接喝住:“人留下,不用說話了。”
地方官尷尬一笑,嘴裡唸叨著“應當、應當”。合門的時候,心眼都是弔喉口的,背恨不得縮成一團。
陸探微不想抬頭,也懶得說話,房裡一時就這麼靜著。
來的路上,顏申的轎子本是第一個開頭的,等下轎了,她倒客氣起來,先讓姐姐妹妹走,自個兒落在最後。從進府開始,她的臉,就淡了下來,好似沒什麼事情能被她放在心上,好似她根本不是負債累累、走投無路之人。她的步子邁得也不優雅,全憑下肢舒服,似在自己家的花園散步。
進陸探微房裡時,她臉仍是淡的,步子卻顯然滯頓起來。她從進來開始,就低著頭,也不往那邊投一點兒眼睛。
等陸探微的聲音涼涼響起,她壓抑的心,莫名靜了一靜。
她好似開始期待,然後抬起頭,望了陸探微一眼。
在很久之後,她和溫清磑見面了,那次,她朝溫清磑說:“我第一次見他,心裡想,陸探微,生得倒是白麵乾淨,卻不像仙人。他在別人眼裡頭冷得很,可在我看來,是燒著的茅草,讓人恨不得睡在裡頭。”
顏申面前是一場豪賭,可正當她猶豫怎樣行動之時,旁邊的姑娘打了個噴嚏。
陸探微這才看向她們,輕掃過去,端起茶來喝,和她們說:“冷了,就都回去吧。”
顏申憑這一句話,收回了她在地方官府裡妝發時,問同行的綠裙女討的金釵。那是她藏在袖裡,本打算自己劃破手,再送她跌出去的利器。
她難免地鬆一口氣,陸探微比她想象的,好很多,這說明了,她接下來的路,會比預想之中好走。
顏申垂眸,合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中已有光在閃爍。在同行的女子不知所措時,她直接拉開陸探微對面的椅子,裙襬一掀就落座,說:“讓她們走吧,我走不了。”
司命看到這笑了,小兔子努努嘴,問:“司命,你為何要笑,這姑娘心機得很,陸探微太單純了,會被騙的。”
司命摸摸它的頭,說:“我可沒你想的多,只是覺著這姑娘好玩罷了。”
小兔子不明白,黑黑的眼仁裡堆滿疑惑。
司命說:“因為我最清楚這類人了,所以覺得她的自作聰明可笑。她如今肯定以為勝券在握,雖然最後,她恰巧能達到目的。但我笑她蠢,是因為她還是隻想到淺的那層,沒想到離奇卻最應是普遍的那層。她沾沾自喜於自己的聰慧,實則靠的不過是一點運氣。想到這裡,我才發笑。”
小兔子還是不懂,雲裡霧裡,繚兮繞兮。
流月把司命的手拍開,說:“這些事情,不必教它。”
司命又笑,把手收回來,不予置否,繼續看戲。
陸探微放下茶盞,看向顏申。
顏申五官都秀氣,就是眼裡含點皮,和別人霎時分了開去。但這不足以,讓陸探微多留心意。
陸探微說:“這由不得你。”
顏申笑而不語,問陸探微:“你怕什麼?”
陸探微皺眉。
顏申繼續說:“無論你怕什麼,我現在需要黃金,很多黃金。所以我們聊一盞茶的功夫。”
陸探微覺著她討厭,想喚人進來直接拖下去。
卻又聽見她說:“看張僧繇的畫,只看,是看不懂的,得配著故事聽。”
陸探微開口喚人,人一來,他就擺手,叫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