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心向來是石頭,你捂得熱一時,卻暖不透。現今年少,他與你走。幾年後一無是處,平賤夫妻百事哀,他還會想陪你嗎。你姿色雖不錯,但還不到國色天香之地步,不受精細活兒養著,十年後老態龍鍾,他愛你可還會如初?多少男人不過受家裡的面兒、鄉中人的眼,世態流水隔著,不得不守在一個女人旁邊,你既把這些都拋下了,又用什麼來留住愛呢。”
女娃笑出聲來:“我忽地有些為方才出去的俏公子可憐,他怕還不知,自己喜歡的姑娘是顆圓冬瓜,劃開了也還是青的。”
“你什麼意思?”
“你沒愛過人。或者,你還不懂得愛。”
“難道只要和你的愛不是一般姿態,就叫沒愛過了?”
“嗯。從前我不信,現在我信了。不懂愛的人都慣會編排愛,懂了愛的人又慣被人當作缺心眼兒。”
“愛說不說。”俊小女把頭扭過去,她看起來像賭氣。我好想扯她的鞭子來玩,她一直捏得很緊。
女娃的聲音輕輕:“我從沒想過靠什麼留住他,我以為我就是我,他就是愛我,正如他就是他,我也只是愛他。我們想要的很簡單,不過受著從前的山山阻隔,拿不到,於是我們就推了這山,今後若還要趟水渡河,那我們就造支船。唯我與他之間的愛不可懷疑,其他一切皆可隨山海翻覆,任屋殿傾塌。蒼涼杯酒裡,我的面容,便是他醉了也要找的燈。”
“我不明白,”俊小女激動地站起來,又用鞭子打我,可她看起來似和我一般痛:“愛是棄一切於不顧嗎?”
“非也。愛恰恰給了我一切。我缺少的,我匱乏的,我渴望的,我必需的。”
俊小女低下頭,只有我能看到,她的眼睛裡有淚:“你進去吧,他好像醒了。我不用再問了,他是愛你的。”
女娃聽見,忙跑進我的肺裡。
她一進去,俊小女的鞭子就落到我的肌膚上,這次很輕,是從她的手中滑落,她也滑落,整個人坐到我脖子上,明明很輕,可她的淚,快把我的脖子給壓斷了。
我看著他們在我的體內安家,俊小男帶來的老婦救活了男娃。
讓我欣慰的是,男娃醒了。讓我難過的是,俊小男沒有發現他的姑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