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辦了。我們來想想,怎麼說服你父皇。”
“啊,這就行了?”
“苕苕,我見過他了,你們都是心性很純的孩子。倘一段感情能真誠又簡單的話,為什麼要平白地加些事兒呢。”
“可是,這般,便知道他愛我了嗎?”
“我以為,是愛的。”
“那他會一直愛我嗎?倘若我告訴他,我想嫁給他。倘若父皇不同意,威脅他,他還會愛我嗎?”
“我不知道。”
風嘆氣了,她們的裙角被吹得起波。
“苕苕,愛,與相守,也許並非是一回事。”
“我不明白,倘我們相愛,為何不能好好相守?天下之事,何事堪比快樂更大?”
“沒有比快樂更大的事了。但是,愛不見得,就會更快樂。”
我流淚了。風揮手,吹掉我的眼淚,她看著我,想說安慰的話,我閉上了眼,聽見了沉默。
等我再睜眼,丫頭眼睛裡也冒淚花:“為什麼呢,愛怎麼就不會更快樂了呢。你愛上一人時,縱在他身旁,發呆也好,痴睡也好,做什麼都好,什麼都不做也好,怎麼,就不快樂了呢。”
“很多。譬如你,你和他愛得很快樂,可你們必有分離之時。凡分離後,他人之眼,投於他身,便會害他憂;他人之語,訴於他前,便會叫他羞。他人之冷,恰似無邊的池水,只想把他拖下,不想推他浮岸。”
“可他們的壞都是他們的,與我何干,與他又何干?我與他的愛,本是天然,天然之事,怎會違道,既不違道,又何須受盡天下冷眼!”
是啊,我也這麼想啊,既是天然,既不知於何而終,既不為我所選、所控,何必逼著,非說一場空。
“你沒背天道,卻逆了人心。人心不顧天道,人心只顧人心。”
“既如此,那錯的究竟是誰?不是我與他,我與他順心順天求自然,無愧於天地,無愧於本心。”
我,有愧於我。
丫頭還不能明白,倘若別人無法獲得自己的愛,是不會想看見,你能擁有真愛的。倘我是人,我也會阻攔,我也會說你瘋了。既我無幸福可言,你又何必幸福,既世上無幸福可傳可聽,不如一起規死了吧,你我就這麼將就地活著,活成一塊肉,活成一堵緩慢脫落的牆。
“苕苕,你想去闖一回嗎?”
“我要,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我一定要。我自小的幸福都是旁人舍我的幸福,從他們的嘴裡漏出來的,才會成為我的。可天下人都以為我已經得了最好最好的,吃著最甜最甜的,他們根本看不見這深宮內裡,有多少是你本能碰,卻一點兒也不敢碰的。如今幸福近在眼前,可憑我手握住,我作什麼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