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奇異和他的庸常,有沒有可能對等呢?”
三天後,兩個人一起去泛舟湖上。
洪毣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告知鄺竒多穿件衣服,可能要在外邊玩到很晚。鄺竒很隨便的穿了和平時差不多的衣服,倒是給洪毣多帶了件外披。
洪毣告訴他,順著這條河道,拐過兩個彎,對岸有個屋子,是她小時候,孃親親自蓋好的。那會兒,孃親在裡面教她作畫,每個月她都會派人去打掃乾淨,再把工具補全。等什麼時候難過了,或者有情緒不好講時,自己就划船過去安靜地畫一副畫。
鄺竒一邊划著槳,一邊耐心地聽她說。他想,如果是洪毣孃親的安排,大概一應都會很妍麗舒適才對,畢竟她孃親待人始終都是溫婉的。
河水上全是白雲,兩旁浮泛著樹影。蜿蜒的河道前方能隱約看到一個洞穴,穿過洞穴還有一個拐彎,枝條向下垂落,葉子連著根飄在河上。
鄺竒出奇地安靜,因為感受到了洪毣的寧靜。
兩人划船靠岸。岸上的房子並不溫馨,反而簡陋,推開門,牆上掛著一把大刀,屋裡還有一排長矛架,之後才是一張矮小的書桌,桌子上放著個黑陶的茶壺和三個茶杯,連個供休息的小榻都沒有。
兩人把畫具放下,鄺竒拿下牆上的大刀揮耍幾招,問:“小時候,你娘還想教你刀法?”
洪毣回:“她覺得那東西能唬人,就希望我什麼都學點。”
鄺竒咂嘴點點頭,心裡覺得哪不太對,卻也沒多問,把刀放了回去。
他說:“現在就畫嗎,還是歇一會兒,你餓不餓,我剛剛過來看河裡有魚,要不我們抓兩條上來烤?”
洪毣滿心思都癢,數天的煩悶讓她只想趕快動筆,哪裡還有心情吃魚。可她還是笑著同意。
等兩人一陣忙活完,已過了太陽最毒的時候。
洪毣把畫架搬出來搭好,給倆人端好水,就坐下要開始。
鄺竒看著她給自己擺好的畫架,倚在木門上,一派灑閒:“我可不會畫畫。”
洪毣咬著筆回頭,朝他甜笑:“俊俏公子任怎麼動筆,都是好看的。”
鄺竒笑得溫情,聽話地坐了下來。
她擺畫架的位置微妙,兩人斜對著,風景不是一塊,畫板也互相看不見。
鄺竒嬉趣:“畫得漂亮的,待會要親畫得難看的那人一口,算作補償。”
洪毣故意往他這邊甩筆,墨水飛濺。
鄺竒瞥見她低頭的笑顏,想把她當做朵花,好好畫下來。
四周都是自然的聲音。鳥鳴很清脆,時不時地就高叫兩聲,水做雲的影子,飄蕩很安靜,三隻黑蝴蝶在他們頭上徘徊,一隻老是停在葉片上等待,另外兩隻踩著水上飛翻轉,這裡的蝴蝶十分輕快。
陽光在樹蔭的前面顯形,小船偶爾輕輕磕著樹樁,發出聲音。關起門的木屋的金黃,茅草烤出暖烘的懶味。畫架旁俊男美女,專注飄逸。
鄺竒想,今天這兩幅畫,可以帶回家去,掛到以後的新房裡。
等太陽落山,在河水裡散褪紅的顏色。早歇筆的鄺竒,終於等到了洪毣的“呼呼”。
和她寫完字一樣,她總有個習慣,一停筆,就愛給剛作的東西“呼呼”吹風,儘管那沒什麼大作用,但可以作為一個停頓的過渡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