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這細雨沙沙中,卻是滲進了一記不太尖銳的哨聲,忽短忽長,恍若蟲鳴,離得很近,並不怎麼突兀。
楚意弦本來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呢,陡然便是睜開眼來,從床上一躍而起,無聲走到了窗邊。隔著窗紙,隱約可見外頭的細雨斜飛,樹影輕搖,她紅唇微彎,來了!
幾乎是在她心聲落下時,屋外便是隱約傳來了吵嚷之聲,由遠而近。隱約還有些許打鬥的聲響……楚意弦凝神聽著,下一瞬,卻是擰起眉來,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
“嘭”一聲,她所在這處院子的院門驟然被人從外一踹而開,她將眼睛貼在窗紙上,極力往外看去……
模模糊糊的人影往這頭行來,看著卻像是好幾個黑衣人押著一個人往這裡走來,隔著窗紙的緣故,看不太清楚,可只這一眼,便已是讓楚意弦心口一沉。
那個人已經被押著走到了門外,門上鎖應聲而開,緊接著,一個人便被從外推了進來,踉蹌了一步,站穩身子時,房門已經毫不客氣地在他身後關上,又重新落了鎖。
楚意弦卻是望著面前的人,臉色幾變,最終轉為鐵青,“齊王殿下?你怎麼來了?”
被推進來的人居然是蕭晟。在那日走出這一步時,楚意弦想過種種可能,也有過最壞的打算,可哪怕是最壞的打算,也好過眼下的情形。
蕭晟卻半點兒不知她心緒的翻湧,只是溫溫笑著,帶著兩分無奈道,“前日我收到信,說是你在他們手裡,裡頭還夾了一封你的手書,我讓人確認過,那確實是你的筆跡。本來也是想帶人來救你,可又怕傷及你,只好按著他們信中所言,隻身前來!沒想到……還是高估了自己,未能將你救出去,還將自己也賠了進來。不過……這樣也挺好,若能與你死在一處,我也算得償所願了,自是甘之如飴!”
楚意弦額角的青筋卻是連著抽搐了好幾下,面上更是再展不開笑來。誰想與你死在一處了?要死你死,我可還想活呢!
這話在心裡過了一圈兒,楚意弦懶得與蕭晟廢話,瞄他一眼,便已是湊到了窗邊,又豎起耳朵去聽外頭的動靜。奈何,聽了半晌,外頭卻都是平靜得很,方才那記如同蟲鳴的哨音也好似沒有出現過一般。
楚意弦的眉心便是緊緊皺了起來,轉頭看著蕭晟,居然已經在那唯一的一張桌子邊坐了下來,還饒有興致地四處打量著這房裡的擺設一般,那意態不要太閒適……
這個人難道會不知道王皇后之所以將他引來此處是為了什麼嗎?即便不清楚具體的計劃,也該知道不安好心才是,又如何明知是個坑,還乖乖跳了進來?
要論心智之深沉,這位比之王皇后也不差什麼啊?
楚意弦心念一轉,暫且壓下心底的狐疑,走到蕭晟身邊,壓低嗓音,以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低聲道,“齊王殿下難道是將計就計?”還有什麼後招?
蕭晟聞言抬起眸子望向她,目光帶著兩分納罕,三分深沉,深深望著她,良久不言,直望得楚意弦皺了眉,他卻是倏然輕笑出聲,而後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讓你失望了,並沒有。”
沒有?楚意弦眉心狠狠皺了起來,是她意會到的那個意思?
蕭晟輕輕勾起唇角,“我知道你在他們手裡,已是心亂如麻,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即便這真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來闖上一闖了。”他的語調平淡,卻讓人能聽出當中的認真。
楚意弦卻聽得仍是眉心緊皺,“殿下莫要說笑,以殿下的心智,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