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血氣方剛的雷厲鈞臉色煞白,顯得他酷似猙獰的白麵修羅,他灰冷的厚唇囁嚅著,埋首解釋道:“再不敢欺瞞聖君,十年前——”
千年聖戰後,七族勢力大打折扣,十年前,唯玄冰、固族建國,另五大古族銷聲匿跡,懸川風頭無兩,勢頭力壓固國,一場無妄之災遽然降臨——
一個孱弱的白衣男人,將一種前所未見的血毒蠱蟲灑向懸川,數萬子民淪為人屍。趁懸川自顧不暇,對懸川虎視已久的炎魔族,一舉奪下懸川西南邊陲原屬烈妖族的飛魂窟,更名攝魂窟,蟄伏一旁覬覦懸川。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站在雪槐樹蔭裡,米色的槐花夾著細雪,落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男人彎下腰,抹淨了墓碑薄雪,鮮紅的刻痕露出來——雷厲鈞之妻,雷舜雲之母,風園園之墓。
“以後娘就住在這裡嗎?”一個稚嫩的童聲從後傳來,男人轉過身,盯著一臉懵懂、尚不滿五歲的雷舜雲,喉嚨一酸問道:“雲兒,你怎麼跑來了?”
“娘為什麼要住在這?她不要我了?”雷舜雲咬著指頭,怯生生地問。
“因為——”雷厲鈞的眼睛突然無比頑狠,咬牙道:“白秋浣把她從我們身邊奪走了!”
雷舜雲蹙著幼嫩的眉,還聽不懂爹的話,雷厲鈞已怒不可遏,一拳打得雪槐花落如雨,雷厲鈞攥著青筋爆起的鐵拳,大步出了舜府。
因懸川生變,聖君命大統領雷厲鈞加強佈防,雷厲鈞藉著巡查的名義,在滿腔怒火催逼下,一直飛到懸川外圍,盛怒才平息了一些。
雷厲鈞站的地方,是一座百尺餘寬、白霧滔天的大峽谷,臨淵而立,更覺天塹險壯,勁吹的罡風裹挾著巴掌大的雪片,從雲深霧海的峽谷深處湧上,似乎隨時能把人捲入萬劫不復的九幽!
這時,一隻手從背後搭上雷厲鈞的肩膀,輕輕地拍了一下。雷厲鈞悚然回頭,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靜靜地看著自己。
雷厲鈞一下子激起滿心戒備,就算在廝殺的疆場,一般人也難近雷厲鈞身邊,更何況站在極其險要的崖邊,雷厲鈞更不敢放鬆警惕。但這個陌生的青年,竟不知不覺地潛入身後,如果他沒有拍雷厲鈞的肩膀,而是猛力一推——
雷厲鈞脊骨發冷,猝然喝道:“你是誰!為什麼鬼鬼祟祟到我身後!”。
青年人不動聲色地一笑,語氣竟含儒風:“在下沒有鬼鬼祟祟,只是雷都統太出神了。”
“我問你,你是誰!”雷厲鈞不由得放低了聲音,快速掃了一眼這青年上下。這個青年人和雷厲鈞個頭差不多,幾乎平起平視,但這青年更清瘦矍鑠,套著墨青的布袍,襯得骨感分明的長臉更加挺俊,雷厲鈞最先注意到,這青年月射寒江似的雙眼,從第一眼到現在,這青年的眸光都是沉靜的,彷彿一潭古水,難起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