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駕車的沈銘德目視前方,他張大了嘴,做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後,他又接著問到:“你怎麼知道那個活屍怕音樂?”
蕭靜苦笑了一下,講到:“它不是害怕,是陶醉。它喜歡音樂和舞蹈。我們躲藏在後院木架後面。當時我害怕極了。我最害怕的就是那東西突然出現在我背後。所以我就一直從木架的縫隙裡盯著它。然後,你的電話就來了,音樂聲響起。那怪物的行為突然就改變了。它的動作變得柔和,雙肩下垂,看起來沒有那麼機警的樣子。於是我就突然想到我們撿到的那半個面具上刻著的文字。音樂和舞蹈或許真的有用。所以,乾脆試試。”
沈銘德帶著怒氣問到:“如果失敗怎麼辦!?”
蕭靜沒有作答,而是低下了頭,用手掩住嘴。沈銘德看見她那柔弱的身軀抽動了兩下。頓時,他感到痛由心生,後悔自己剛才沒控制好情緒。他沒有在說話,其實他想對蕭靜講出自己的想法,但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沉默的時光總是過得很漫長。蕭靜今晚在戲校裡已經受夠了這種死寂的折磨。於是,她便隨口問到:“解析來你打算怎麼辦?”
沈銘德沉默思考了一會兒。他的嘴唇抿緊又撅起,顯得很猶豫的樣子。半分鐘以後,他好像下定決心似的說到:“太危險了。”
蕭靜轉過頭,望向沈銘德。她的臉上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說到:“是呀,今天真是太險了。”
沈銘德的表情卻沒有變得輕鬆,而是一臉嚴肅地說到:“不只是今天,整件事情都是。太瘋狂,太危險了。不僅僅是陳勇毅,那個高伯文也想弄死我們。或許他們兩人已經串通好了。正廳裡的大門是從外面上了鎖。那具活屍也是他們放出來的。他們不希望我們能從戲校出來。所有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我們能力的範圍。相信我,蕭靜。趁現在還來得及,還是快收手吧。”
“那周騰飛怎麼辦?你不幫我救他回來了麼?”蕭靜用那種令人無法決絕的,楚楚可憐的目光盯著沈銘德,期待著他的回答。
然而沈銘德卻不為所動地,冷靜地說到:“周騰飛,可能不需要我們去救他。”
蕭靜立刻爭辯到:“難道你沒看見嗎?照片後面寫的字,‘可獻祭’。周騰飛也會被他們獻祭的!”
“那是你的看法!”沈銘德情緒失控地吼道。然後,他又放緩了語氣,說到:“你怎麼還不明白?照片後的‘可獻祭’這幾個字除了‘可以作為祭品’以外還可以有另一種解釋。還可以把它解釋成‘有資格進行獻祭’的意思。如果用後一種解釋,周騰飛就不是‘祭品’,而是‘獻祭主’,是‘獻祭人’。開啟那個筆記本看看,周騰飛名字後面括號裡面的內容。上面寫著什麼?‘趙,周方怡,侄’。什麼意思?還不明白嗎?那說明周騰飛有個姑姑叫周方怡,她嫁給了趙家,所以周騰飛和趙家有關係。第一張照片上的十二個成年人是第一批候選人。而那第二張照片上的十二個孩子並不是‘祭品’,可能就是他們選出的第二批候選人。趙王兩家早就排好了順序,他們或許根本就沒有放棄。或許那個獻祭現在還在進行。今年正好輪到周騰飛了。”
“不!你說的不對!周騰飛絕不會傷害家人和朋友的!”蕭靜反駁到。
沈銘德繼續說到:“是呀,他不會傷害家人和朋友。所以他選擇了自己的同事,還有我!周騰飛不會獻祭你,因為你是他的家人。他會獻祭我嗎?我是他的朋友嗎?別人都說他這個人對朋友講義氣。但是我在他心裡算什麼?我只算他的老闆!這些年裡,他沒有邀請我去過一次他家。雖然我可以和他稱兄道弟,把他當成自己人,但周騰飛和我還是保持一定距離。就好像過去我自己在其它公司裡打工時,也和自己的領導上司去喝酒,但對於自己而言,那些都只是應酬罷了。”
“你根本就是偏執妄想!沒有證據別亂說話!”蕭靜也變得激動了起來,語帶顫抖地說到:“就算周騰飛去獻祭了,你現在還能怎麼辦?你的手機掉在戲校裡了,照片沒有了。高山杏還留在湖邊村。我們還是不知道這個湖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晚。不對,昨晚我們又得罪了陳勇毅和高伯文。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們。如果現在報警,可能高山杏就永遠出不來。我們就什麼證據都沒有了。還有,你的手腕到底怎麼回事?剛才的那個怪物會不會透過你手腕上標記追蹤你?你讓我們怎麼推出?怎麼推出才是安全的?”
“還有一個線索。”沈銘德突然轉過頭看向抹著眼淚的蕭靜,繼續說到:“那個從榆樹溝搬走的女孩。她叫什麼來的?高伯文有沒有跟你說過她後來搬家去了哪裡?”
蕭靜依然低頭沉默著。
沈銘德輕聲說到:“快想想。那個女孩很重要。她是最早接觸老溜的人之一。我想知道老溜跟她說了些什麼?老溜是怎麼讓她看見湖的。榆樹溝不少進過村子,看過湖的人都死了。我想知道她看見湖後是怎麼活下來的。當時她也被那些人帶去獻祭。獻祭時發生了什麼?她一定看到了。之後又被張力領回來了。張力是怎麼領她出來的?”
蕭靜狠狠擦了兩下左右雙頰上的淚水,點著頭說到:“女孩叫王雅娟。地址我知道。”
蕭靜說話的同時,轉向沈銘德。他突然看見在蕭靜的左右臉頰上,淚水混合著塵土變成了黑泥。被蕭靜這麼左右一擦,就形成了一副圖畫,看上去就像一對蝴蝶的翅膀。沈銘德壞笑著別過臉去,繼續開車。順手從車裡抽出兩張溼巾遞給蕭靜。蕭靜接過了溼巾,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己臉上的蝴蝶翅膀也是破涕而笑。
見車內的氣氛輕鬆了不少,沈銘德接著說到:“明天你好好休息下。我打算再去一次戲校。然後我們就去找那個王雅娟。”
蕭靜連忙說:“那你可得小心點……我看,還是不去戲校的好。你手機也丟了,我們怎麼聯絡?”
沈銘德說:“我看,那個高老頭兒敢放個活屍出來殺人。但他應該不敢光天化日,自己去殺人。手機,我家裡還有一臺備用的。電話卡去補辦一下就可以了。但是為什麼你最後咬讓我丟掉手機呢?”
蕭靜解釋到:“歌舞可能會暫時減低那怪物的進攻慾望。但不知道為什麼,它一看到手機影片就變得非常暴躁。當時它離我很近,所以我能感受到它情緒的變化。如果明天你再於見那怪物,你最好帶上兩個便攜錄音機之類的東西。”
沈銘德笑道:“別人降妖除魔用得都是桃木劍,驅鬼符什麼的。我用的是錄音機。嗯,我知道了。家裡還有幾支錄音筆什麼的,可能用得上。”
蕭靜在即將下車時用車上的留言便籤和圓珠筆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貼在方向盤上。然後微笑著向沈銘德道別,便匆匆走進了小區裡。
沈銘德面帶微笑地目送著蕭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幕之中。他的微笑逐漸落幕,取而代之的還是平時那張冷峻的面孔。這張面孔似乎比平日裡更顯得冷酷。此時此刻,沈銘德不得不承認,在自己的心底裡隱藏著一個願望。他希望周騰飛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或者他永遠都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