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驚膽戰的轉頭,看到一大片豔紅的玫瑰花瓣,從腳底下一直蔓延到樓梯口,視線的盡頭,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超大型人形立牌,陳譽穿著燙鑽的小西裝被一個粉色的花牆圈起來,上面用金葉子擺了幾個奢華的大字:“歡迎陳譽回家!”
於秘書從花牆後面閃出來,摁下某個開關,一瞬間,房間暗了下來,層層疊疊的花瓣開始閃光,那是被埋在花瓣裡無數的ed小燈珠,它們閃啊閃的,圈成一個誇張的心形,心的中間用五顏六色的電子蠟燭圍起一個綁著黑絲帶的禮品盒,閆馳慫恿他:“開啟看看?”
陳譽後脖頸一陣發涼,感覺自己作為成年男人從來沒有過的羞恥感正在悄悄萌芽。
閆馳輕輕推了他一把,陳譽踩上那片驚心動魄的玫瑰花。
他硬著頭皮從蠟燭堆裡撿起盒子,輕輕拉開絲帶,裡面躺著一本燙金的大紅色的證書,閆馳抱著更大的一束紅玫瑰出現:“喜歡嗎?”
陳譽驚恐的後退,把自己貼到玻璃上,於秘書擰了一個驚天動地的禮花筒,五顏六色的金箔從天而降,灑了陳譽一身。
“喬遷喜氣盈,燕爾福滿庭,雙喜臨門好運連,幸福美滿樂無邊!”於秘書信念感極強,一點也不難為情。
陳譽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什麼燕爾?什麼無邊??
突兀的電子音樂響起,像被悶在什麼盒子裡一樣的小鈴鐺,陳譽緩緩轉頭,閆馳推著一個小推車慢慢靠近,他邊走邊隨著音樂扭動,六層巨型蛋糕在小推車上晃晃悠悠,陳譽的視線定格在最上那兩個穿西裝的小人兒身上,他們手挽著手,頭抵著頭,嘴唇一下一下的碰在一起,音樂就是從他們的身體裡發出來的。
他想起來了,這首曲子是舞曲版的《春之歌》,有一年閆馳他們學校舉行校運會,李老師帶著他去領了一次舞,當時跳的就是這一首,塗著大紅臉蛋的小姑娘們站成一溜跟在陳譽屁股後面邊走邊跳,從操場這頭一直跳到那頭兒,閆馳領著一幫小蘿蔔頭趴在欄杆上起鬨,口哨吹的震天響。
“切蛋糕!”閆馳單大喝一聲開始念詞,他的信念感比於秘書更強,可以看得出他是發自肺腑的祈禱和憧憬:“一刀從頭切到尾,日子順豐又順水,二刀從左切到右,倆人一輩子愛不夠。”
陳譽兩眼一黑,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閆馳向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引著他在蛋糕上比比劃劃:“時間倉促,一切從簡,回頭給你補個大的!”
“補什麼大的?”陳譽警惕的問。
“儀式啊!這是咱倆新生活的開始,得重視!”
陳譽尷尬的看了一眼於秘書:“……不用了吧……”
“當然用!”閆馳找好角度,一刀切了下去:“順風又順水,日子過的美……”
陳譽懷裡的花簌簌的抖,他不敢看於秘書現在是個什麼表情,但自己的臉色一定很好玩。
於秘書端著喜氣洋洋的蛋糕吃了幾口,很有眼力見的起身告辭了,閆馳微醺了一樣,拉著陳譽裡裡外外的轉悠,暢想美好未來。
他們從客廳轉到廚房,從娛樂室轉到健身房,連保姆的臥室和工作間都轉了,閆馳說:“沒啥看的了,咱們去樓上!”
他拉著陳譽從鋪著大理石的旋轉樓梯上去,臺階一階一階亮起來,像臆想中的鋼琴鍵,陳譽想,如果琴鍵有聲音,那應該是一首非常經典的《卡農》,這首曲子可以讓人在幸福時憂傷,沉淪時感受到希望。
像現在一樣。
“這個是咱倆的起居室,露臺外面能看到天安門,這個是你的衣帽間,連著的這個是我的,從這邊出去是書房,哦對了,我給你訂了個鋼琴,過兩天到了你看看擺哪裡喜歡。”
陳譽迷迷瞪瞪的跟著他走,抱著大束的土裡土氣的紅玫瑰,捧著燙金的紅皮房本,他的手被牢牢的握著,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陳譽都會根據他的描述看到一些虛無縹緲的畫面,比如繫著圍裙做飯,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或者工作時接吻。
陳譽覺得,自己也微醺了。
他開始走神,眼睛四處的看,他發現這裡沒有一處不明亮,到處都是陽光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