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正是如此,才是長久以來,楚維陽所熟悉的那個庭昌山大師姐,那個真正寄居在法劍之中的劍靈,那個曾經懸照的記憶光影裡面立在山巔翩翩起舞的姑娘。
一念及此,楚維陽遂動容著捧起法劍,指尖輕輕拂過劍脊。
複雜的喟嘆之中,他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到了最後,只剩了恍若呢喃的夢囈。
“我知道的,芷姑娘,我盡都知道的……”
悠長的呼吸聲傳出。
座椅的後面,青荷揉捏楚維陽額頭的動作忽地一頓,緊接著,她複揉按起來,力道愈發的輕柔。
……
外海,極深處。
百界雲舫,最高層中。
仍舊是那洞開的窗戶旁,兩個身形豐腴的美人兒倚靠著窗欞,探看著窗外那晦暗的天穹,和接連數日裡,愈發厚重的水汽霧靄。
已經是數日過去,原地裡,那神情慵懶的人,愈發的慵懶起來,再看著那紅潤的臉頰,一時間竟不知是睡眼惺忪,還是醉眼朦朧。
這會兒,反而是立身在她身旁的六師妹,臉色愈發變得蒼白起來。
良久的沉默過去,隨即見那六師妹用篤定的神情開口。
“師姐,我欲入這場獸潮中歷劫行走一回了!”
那慵懶的女人似是早就預料到了六師妹會說這樣的話,她的臉上不見絲毫的詫異神情,反而在眉目流轉間,不疾不徐的開口道。
“師妹,你不是小孩子了,早已經是駐足在金丹門前的人了,關乎生死的事情,無需我開口勸你,你要你自己想明白了,就果決去做好了,成了,師姐幫你辦金丹大典,不成了,師姐親自來料理你的後事。”
一番話,教女人說得柔情似水,偏生又顯得冰冷疏離。
聞聽此言,那六師妹遂牽強一笑。
“錯非是這場獸潮,我這會兒或許早已經了結了盤王宗的因果,真正駐足在證道的路上,可到底陰差陽錯,雨亭慢了半步,到我這兒就整整慢了一步,再想抬腳的時候,就已經是風波浪湧,獸潮起勢。
這一天天裡,那浪頭湧起,又見那浪頭打落,分明一道道都拍打在我的丹胎道果上面,都沖刷在我的成道氣運之中,到底也是差一步證道的人,我能感受到,那屬於盤王宗的因果離我越來越遠,已無法彌補底蘊。
如今想想,許是在一開始的時候,許是在更早的時候,這般命數早已經定下,師妹我也早已經身處在這場獸潮災劫裡面,萬事不求命數,才是金丹道果。師姐,如今也到了我為自己掙命的時候了。”
轟——!
正此時,一道轟隆的雷霆從灰暗的天穹劃過。
那明光映照下,是六師妹徹底失去了血色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