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怪我!端是我這兒忒沒有禮數,竟忘了互通姓名,這位神宵宗道友知曉我甚麼烏毒道人的諢號,可我還不曉得道友該如何稱呼呢?哦,對了,師妹,你是百花樓嫡傳,貴宗一道船舫橫行玉髓河東西,通曉南北玄元兩脈天驕妖孽!可知道這位道友的姓名?”
聞聽得楚維陽這般發問,厚重的帷帽下,是青荷銀鈴般的笑聲。
可說來也奇,青荷只是笑著,長久的笑著,卻始終像是沒聽到楚維陽的發問一樣,只是這樣笑著,並不答話。
起初時,她的笑容教人聽得了,只一頭霧水,不曉得是甚麼意思。
可時間一久,隨即也教人明白過來。
此時無聲勝有聲,青荷姑娘在笑聲裡的回答,愈發的意味深長起來。
這一番應和,端的是烈火上澆了油,複又在上面添了一把火。
再看去時,兩人的面前,神宵宗的林道人,粗重的喘息聲幾乎像破敗的風箱一樣呼哨著,愈顯得聲音尖利刺耳。
正此時,連綿的笑聲裡,青荷的聲音愈發低沉至消弭,她輕輕搖晃著腰肢,側著身形面對著神宵宗修士,一雙手卻隱在寬大的袖袍裡面,教人瞧不真切。
原地裡,楚維陽遂也眯著眼睛,一雙手背在身後,眼眸流轉間,視線最後卻停留在了林道人腰間懸掛的玉符上面,動也不動。
奉道城符詔者,災劫中依令而行,切忌不許同道間出手相互殘殺。
有違命者,處之以立地斬絕之刑!
這會兒,戳人心窩子的話楚維陽已經說盡了,只等著那林道人先一步出手,然後在玉符變化的閃瞬間,以鬥法一較高下,印證生死!
氣氛陡然間凝重起來。
似是那濕漉漉的水汽霧靄縈繞著,教人呼吸愈發艱澀起來。
而漸漸地,楚維陽的身周,那原本淺紅色的水汽霧靄,竟然在一道道煙塵的彌散之中,被暈染成了晦暗的黑灰顏色。
愈發顯得楚維陽身形詭譎,似是身處在森森鬼蜮裡面。
良久的沉默。
原地裡,那林道人猛地一甩袖袍。
“哼!與你們這等魔門鼠輩鬥法,平白汙了貧道的手!這一回權且放過你們,記住,是這……”
還沒等林道人說罷,楚維陽那喑啞的聲音隨即響起。
“需得記住,是道城的符詔救了你的性命!說這樣的話當個臺階也就算了,可別真個把自己給騙了,神宵宗的道與法,就是教你在這等關頭,這樣唯唯諾諾,進退失據的?
連我這般的渣滓都要瞧不起你呢,不出手也好,從今往後,今日這一局,就是你道心上恆久抹不去的那一粒塵埃!貧道斬不得你頭顱,索性就斬你的前路道途!滾罷,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