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一具不知被烈焰還是雷霆轟成的焦屍,這會兒,許是如楚維陽這樣精通鍛體之道的修士當面,都無法明晰的從這道身形上,再明晰的將皮囊、筋肉、骨相之類的完整區分開來。
在那無法想象的熾熱溫度之中,其人身形的一切已經徹底的熔煉為一,進而在更近一步的過分煅燒之中,劣化出了有類於焦炭的外象,連帶著內裡本該充盈的血肉,也陡然幹癟了下去,引得那焦炭的外象上都滿是皺褶與皸裂。
再看去時,其人身上裹著一件玄色的大布,又或者這張方正的大布原本應該有著別樣的顏色,但是歷經瞭如起身身形一般無二的煅燒與熔煉之後,這布遂也變成了同一的焦黑玄色,失去了原本的模樣。
在仔細看去時,倒是在些許地方,焦黑的鏽蝕顏色脫落,展露出了那穿在玄色大布之中的某種暗金顏色。
而在這道身形的一隻緊緊按在胸腹處的手中,有著一根同樣沾染著灰黑顏色的斷裂玉簡,仔細看去時,那玉簡上靈光已經甚為黯淡,仔細看去時,僅只能夠瞧見那灰黑的焦痕下尚且能夠辨別的幾枚篆字。
“鎮朱明曜真界錄元冊——”
而同樣的,便正如這斷裂的玉簡上面尚且顯得黯淡的靈光一樣,這分明已經焦黑成屍骸的身形上,尤還能夠看到些許的靈韻殘存與凝聚。
那仿若是這通體生機最後的殘存。
在其人那已然渾無分毫頭發的光禿禿的頭顱上,同樣的焦黑與幹癟之中,其人的面容已然隱沒在了一層略顯得斑斕的霧靄風暴之中,教人看不真切。
並且這種斑斕的霧靄風暴仍舊在不斷的迴旋兜轉,兼且變化之中。
偶然的一個瞬間,更是能夠看到那霧靄風暴之中斑斕顏色的某種失衡。
霎時間,那包裹著面容的霧靄風暴盡皆化作了昏黃顏色,而在那昏黃顏色之中,一張有類於少年書生陸銘海的朦朧模糊的面容展露。
“該死!是誰?壞我成道機緣!是——”
可是不等那悽厲的魂音將憤怒的嘶吼全部說完,那渾一的昏黃顏色便陡然間朝著內裡坍塌去,重新變幻成了斑斕的霧靄風暴。
而等到再一度,其斑斕顏色失衡的時候,陡然間又變換成了純粹的深灰顏色。
這一回再看去時,那深灰顏色之中,是簡寒枝的神形面容展露,帶著某種感懷,某種悲傷與無法言喻的釋然。
“師妹——”
而當那神形混同著純粹的顏色再度坍塌,進而在變化裡再度渾一的時候。
純粹的玄色之中,是一張如同那頭顱本身一樣渾無一點兒頭發的陌生面容。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如是,幾乎僅僅只是數個呼吸之間,便是接連的三道神形凝聚成的面容,從那霧靄風暴之中接連湧現,並且迴圈往複不息。
少頃,許是因為降臨於世的過分悸動被平息,連帶著那一點殘存在頭顱之中的生機本源也在洞照著朦朧的神韻,終是將三道殘缺的神形安撫下來。
那霧靄風暴之中不再有著三人的面容顯現。
連帶著風暴本身,都在以最為低微的頻率迴旋與兜轉著。
而也正是在這一過程之中,伴隨著暴動的消弭,某種無法言喻的神韻也在這具焦黑骸骨的頭顱之中朝著身軀垂落而去。
僵硬的焦屍中煥發出了某種甚是奇詭的活力。
進而,這具焦屍朝著一個方向看去,那是商伯與少年書生來時的方向,是中州的方向,是太玄總真之界!
而緊接著,焦屍又偏過頭去,看向了另一方,那是連綿雪山所在之處,是有《玉冊》所在之處,是三元極真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