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沒有了懸世長垣的阻隔,這樣的觀照變得更真切與明晰了起來。
長久的時間裡,那玉鏡不曾有分毫的變化,其上邊沿處的真龍銜尾之象,與那懸照在玉鏡上的和尚坐天河的景象,盡皆栩栩如生,並且在靈光流淌的過程之中,氣韻一息勝過一息。
不過好在,而今看來,僅只是自封自囚,僅只是依仗著枯榮輪轉與歲月光陰之力的獨特,老龍王是切實的能夠與那焦黑的屍骸所相互抗衡的。
這樣就好,總不能旁人尚還未曾嘗試著晉升神境真人,去襄助老龍王,結果反而是老龍王先一步崩滅,更以自身氣血為資糧,教那奇詭的存在真個活出真陽來。
老龍王所能夠堅持的時間更久,便意味著他能夠活下來的希望更大。
當然,在這頃刻間,更多的修士也對於那被困坐在了寶鏡之中的焦黑屍骸所展露的如佛如魔的氣息所吸引。
只是有著生死藩籬的隔絕,那玄金二色的奇異法衣亦緊鎖著其人的生機與氣韻,再加上老龍王歲月光陰之力的銷蝕,如是層層的遮掩,教諸修感應去時,僅只剩了朦朦朧朧的意象。
但饒是如此,那渾如是玄元兩道兼修同參的意蘊,仍舊教諸修頗有些大開眼界一般。
而同樣正此時,卻是天泰道城的上空,楚維陽的身披乾坤法袍,正淩空而立,同諸修一般凝視著那玉鏡。
和尚,佛修,袈裟……
幾乎頃刻間,楚維陽便從那玉鏡上洞見出了太多太多他所熟悉的細節,而也正是這樣多教人數息的細節,在頃刻間將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貫穿,恍恍惚惚之中,楚維陽竟有一種分不出這是前世或是今生的錯亂感覺。
或許是因為著錄書經典籍的一步已經以再完美不過的方式結束。
通往金丹境界的道途上,在道法義理的理論層面已經被楚維陽演繹至了通衢。
也正是此時,楚維陽的心境遂顯得通泰鬆弛,兼且敏感。
有佛修西來,某種似是而非的既視感,教楚維陽很是有著無端的感慨。
而實則也正是在楚維陽這樣端看與感慨的過程之中。
是鰩母看著妖族的諸修撤退的差不多了,便先一步離開了外海。
而今人族與妖族的巔峰戰力已經徹底失衡,作為碩果僅存的尚還處於絕巔狀態的大妖,鰩母需得時刻謹慎小心。
但也正是在鰩母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之後的又熟悉。
忽地,一道明黃色的妖芒顯照在了天泰道城的左近。
幾乎霎時間,遙遙觀照著玉鏡的諸修便齊皆被驚動,而感應到了某種熟悉氣息的楚維陽,也陡然間折轉回身形,正好,在那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殘碎螺殼之中,正對上了那縫隙裡並不明顯的老螺聖的一雙渾濁眼眸。
四目相對之際,老螺聖那一雙渾濁眼眸之中,只有著命數多舛的無奈,與慶幸自身未曾證道妖神境界的心有餘悸。
最後,一切的一切,化作了純粹對於活路的渴求。
進而,在諸修的注視下,老螺聖朝著楚維陽竟遙遙拱手作揖。
“楚山主,煩請救老夫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