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此刻,如面前的邢道人,如謝奎老道,觀照著這樣的風采,楚維陽所能夠想到的,便僅只有“地仙”二字。
仙者,長生遷去也。
唯地仙者,可道盡此中風貌,可道盡那欲超脫而去的“歸去來兮”之曼妙。
那分明尚還是同一境界的修士,展露著同一境界的修為氣機,可卻像是天地分判一樣,是真真雲泥之別。
此間盛景,真真教人嚮往。
而也正是帶著這樣的感懷,伴隨著那須彌門扉徹底洞開,楚維陽這才將顯照的氣韻驟然一收,進而朝著邢道人之處抱拳拱手,恭謹一拜。
錯非是昔年指點玄冥丹鼎義理,無有水火調劑內聯之丹道,楚維陽幾乎無法在掙命路上,那樣快,那樣順利的洞入築基境界之中去。
那一番機緣,幾乎救了楚維陽的命。
而今看,傳法的雖然非是邢道人本真,但是那卻是真實不虛的源自於邢道人的道法義理。
“晚輩聖宗傳人楚維陽,見過諸位長輩。”
聞聽得此言時,反而是早先時最開始欣喜若狂的邢道人,此刻以一種甚為剋制的態度,面對著楚維陽的抱拳拱手之一禮,反而稍稍側身,避過去了半禮。
進而,老道人回禮時,遂是同樣的抱拳拱手。
“貧道故聖宗青鼎峰掌峰,故玄冥丹鼎法脈之主,見過吾聖宗此代掌教。”
楚維陽言恩情,邢道人認道統。
而也正是這一禮拜過之後,終於,長久以來神情甚為剋制的邢道人,終是在這一刻朝著楚維陽和第五磬輕輕招手。
“好了,孩子們,隨老夫來罷。”
須彌門扉既然已經能夠架在這寶仙九室之界中,便已經意味著這湍流之上的浮球已經被古法修士所捕捉,所錨定。
重重須彌都能夠橫跨,自然而然,這接引如是大界,完全掌控著浮球停下來,自然也是諸位古法修士的事情。
合該楚維陽與第五磬所做的諸般事情,便已經在這一刻盡都做罷。
於是,楚維陽與第五磬盡皆在這一刻毫不猶豫的將身形憑空升舉,甚至在這一過程之中,始終沉默著的第五磬,遠比楚維陽更要迫不及待一些。
而也正此時,在邢道人和謝奎老道的身側,忽地,那宮裝婦人的身形顯照,隔著須彌門扉,一招手時,便將那原地裡懸照的《玉冊》拘在了掌心之中。
也正是此刻,楚維陽和第五磬已經在須彌的概念裡,躍出了寶仙九室之界,並且一步駐足在了這須彌甬道,這狹長血色戰場之中。
然後,那宮裝婦人手握著《玉冊》,似是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其中那尚還未曾暈散去的天師道法的神韻,遂旋即目光偏轉,頗詫異的向楚維陽這裡看過一眼。
她滿以為,楚維陽能夠以道侶的身份,兼修以百花樓的須彌之道,便已經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
而今看來,這自故鄉裡走出來的天驕妖孽,尚還有著他們這些自歲月光陰裡愈漸衰退去的老家夥們所未曾思量及的“驚喜”。
只是這樣的驚詫,尚還不至於教那百花樓的祖師有所失神,好似是瞧見了楚維陽依循著氣機變化而望來的目光,原地裡,宮裝婦人甚至尚還有著餘裕朝著楚維陽無聲息的一笑,這才一手輕撫向手中拘來的《玉冊》。